“王爷这声‘长公主’,我可不敢当。”
苏敏笑着落座,抬手示意他坐下,“以颜氏和裴氏为首的诸侯王把持朝政百年,甚至还在百年前发动叛变驱逐我南疆皇族,我如何当得起您这声‘长公主’?”
“我以为长辈们的恩怨,不应当牵扯到后辈。”颜鸩抬眸直视苏敏,“更何况我已扶持小酒登基为帝,就算祖先曾亏欠过皇族什么,也应当偿还清楚了。”
苏敏随意拈起一颗梅子,“我在长安时也曾听说过南疆的现状。你们十大诸侯王为了一己私欲,连稍作抵抗都不曾,导致南疆轻而易举被萧廷琛颠覆……如今赶赴长安见我,不知又是为了什么?”
“在下为小酒而来。”
颜鸩把苏酒的处境告知了苏敏,“萧廷琛残酷暴虐,对小酒百般折磨羞辱,如今更是将她当做随意玩弄的婢女。小酒是南疆的女帝,萧廷琛此举等同侮辱南疆!”
苏敏垂眸吃着梅子。
盐渍话梅,小小一口便觉酸涩。
颜鸩见她久久不说话,忍不住出声提醒:“长公主?”
“此事我自有决断,无需你来多言。”苏敏沉声。
颜鸩皱眉,“长公主似乎对萧廷琛根本没有恶意……他虐待你的女儿,难道你就不恨他吗?”
苏敏低笑。
她吃完那颗盐渍话梅,淡淡道:“颜鸩,你知道信任一个人,是怎样的感受吗?”
“信任一个人?”
“我信任萧廷琛,信任他不会伤害小酒。大雍幅员辽阔,他完成了数百年间的帝王不曾完成的大业。我信任他的谋划和野心,也相信他所做的一切必定都有缘由。”苏敏眯了眯眼,“更何况比起他,颜鸩,你才是不能令我信任的那个吧?小酒被阿堂喂食了诛情蛊,你分明有机会向她坦白她的身份和来历,却仍旧死死瞒着她……颜鸩,自私如你,又怎敢妄言萧廷琛?”
颜鸩捏紧双拳。
他注视着这个女人,狭眸里翻涌着浓烈戾气。
这个女人,远比他想象的要聪明和有原则得多。
花了半盏茶的时间平复心情,他道:“不知陆国公心中是何想法?他很宠小酒,想必见不得小酒在宫中受苦。”
“你在威胁我?”
“不敢。只是陆国公性子暴躁,如果他听说小酒被萧廷琛当成婢女使唤,怕是要忍不住冲进宫找他算账。想必长公主也不愿看见他惹出祸端吧?”
苏敏笑出了声儿。
她抬眸,“纵便萧廷琛在我面前也不敢放肆,颜鸩,你是第一个敢威胁我的人。”
颜鸩面无表情。
苏敏在他眼里不过是落魄皇族,身边又没有高手傍身,根本无足为惧。
正这么想着,却有温热的液体从鼻尖滚落。
他下意识抬手去抹,竟抹到了一手的血!
苏敏漫不经心地轻抚茶盖,“多年前,我曾是江南有名的香道大师。却无人知道我的蛊毒之术比制香更加精湛,昏睡在榻的那几年,我日夜琢磨蛊毒之道,毒术长进一日千里。颜鸩,你们十大诸侯王在我眼中,还不够看。”
颜鸩的脸色始终阴郁。
他不停擦拭鲜血,“我是为小酒而来——”
“你再不走,很快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女人话音未落,颜鸩已经能感受到耳朵里渗出了鲜血。
屋中焚着的那炉奇香越来越浓。
他复杂地望了眼苏敏,起身快步离去。
即将踏出门槛时,苏敏突然叫住他,“知道你和萧廷琛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颜鸩侧目。
苏敏呷了口茶,“如果今日换作他,即使七窍流血,他也依旧会与我谈笑风生。”
她的女儿当配世上最优秀的男儿。
毋庸置疑,萧廷琛才是最合适的那个。
颜鸩脸色青白交加,半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