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黄昏。
天际云层汇聚,万顷桃林宛如淡粉花海,折射出粼粼夕光。
桃林深处,小宅院前落英缤纷。
白露正在厨房做菜,饭香味儿从闷着的饭锅里溢出,莫名有种农家的温馨。
苏酒坐在院中石凳上,手持团扇,细白指尖拣起一颗棋子,慢条斯理地落在棋盘上。
“小姐,您自己跟自己对弈有意思吗?”霜降双手托腮,好奇地蹲在地上,“再说了,这下围棋有什么好玩的,您都下了大半个时辰,奴婢眼睛都看花了!”
苏酒捧起清茶呷了一口,“他可回来了?”
“主子吗?早就回来啦,一刻钟前从后门偷偷溜进来的,现在躲在绣楼里不肯出来呢。您说他一个大男人白了头发有什么打紧,您当初白了头不也没计较?他扭扭捏捏像个没出阁的小姑娘似的,奴婢见了都觉得好笑!”
回来就好……
苏酒放了心,下意识望向绣楼。
两层的小木楼,居中槅扇紧掩,那个男人大约正躲在闺房里。
明明被这个男人狠狠折磨过,可不知为何,看见他这副样子,她又有点痛快又有点心疼。
晚风四起,落英缤纷。
苏酒不胜风寒咳嗽了几声,霜降急忙起身摸了摸她的额头,“呀,小姐的体温怎么越来越高了?”
自打七八天前在重华宫外淋了雨,苏酒的体温始终比常人高。
这几日虽然没什么精神和胃口,但身体上也没什么大事,所以苏酒并不在意。
只是拖着拖着,却没料到似乎把病症拖得严重了……
霜降着急,“要不奴婢去桃林外请大夫?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无碍。”苏酒毫不在意,“寻常风寒罢了,谁没高烧过?忍一忍不也就过去了?”
晚饭已经煮好。
苏酒稍微吃了些,又拿食盒盛装了不少,亲自登上绣楼打算给萧廷琛送饭。
天色彻底暗了下去,谷雨和惊蛰忙着点燃檐下风灯,盈盈火团照亮了这座深宅小院。
苏酒站在屋檐下轻叩门扉,“萧廷琛,我给你送饭来了,你开开门。”
寝屋里未曾点灯。
男人大刀金马地坐在太师椅上,轮廓英俊挺拔,侧颜妖孽而俊美。
只是垂落在腰际的长发,却早已彻底化作雪白。
铜镜碎裂满地,就连水盆都被扔在角落,弄得到处都是狼藉水渍。
他垂着头,面庞隐在黑暗里。
听着敲门声,他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然地紧握成拳。
“萧廷琛?你在不在呀萧廷琛?”
少女的声音绵软干净,在他听来总是甜甜的。
“萧廷琛你快点开门,你不吃晚餐了?饭菜要凉了哦!”
她一声又一声地唤,仿佛只要他不出去她就不会离开似的。
“女人有时候就是烦……”萧廷琛不耐地拽了拽领口,提高音量道,“他不在,别喊了!”
屋外停顿几瞬,那女人居然笑了起来,“那么劳烦你转告他,我把食盒放在门口,请他回来了拿进屋里吃。”
轻盈的绣花鞋声响起,那女人约莫走开了。
萧廷琛揉了下面颊,拧着眉头走到门后。
悄悄打开一条门缝,他朝走廊看了两眼,见果然没人才弯腰捡起门槛后的食盒。
正欲掩上门,一只细白小手突然扶住门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