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时醒喉结滚动。
深埋在心底的家国眷恋,悄然生长。
他的血脉里藏着风,比起中原,他其实更热爱北凉的荒漠和风沙!
而金烈的话,彻底唤醒了他身为北凉人的骄傲。
他握了握拳,“父王,比起三哥,我不爱嗜杀,不好穷兵黩武。这样的我,也能为天下帝吗?”
金烈笑着点头,“这样的你,恰好为天下帝。”
金时醒眼神微亮。
如果是他当北凉王,他可以挥师南下为萧廷琛报仇,也可以兼顾中原和北凉两国百姓,绝不会如金横那般肆意妄为。
他觉得由他来当诸国的皇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多谢父王提点!”
他郑重拱手,正要告辞离去,金烈又叫住了他。
老人眸光森严,“时醒,天下局势瞬息万变,北凉未必一定能征服中原。我要你发誓,无论发生什么,都誓死捍卫北凉的疆土。”
金时醒点头,抬起手,正色道:“以月神的名义发誓,我金时醒誓死捍卫北凉疆土!”
月亮是北凉的信仰。
北凉人喜欢在各种地方镌刻月亮图案,并铸造月神庙,拜祭他们的信仰。
金烈又道:“我铮铮北凉,宁死不屈,绝不向任何王族投降!”
金时醒重复:“我铮铮北凉,宁死不屈,绝不向任何王族投降!”
真诚响亮的誓言,回荡在整座寝宫。
彼时的他依旧天真,尚未真正意识到这两句誓言的分量。
金烈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寝殿深处,一炉香弥散出辛辣香味儿。
金烈撩袍落座,自顾斟酒。
他抿了口冷酒,望向窗外孤月。
金横残酷鲁莽,如果把北凉交到他手上,无需其他国家侵犯,要不了几年北凉自个儿就会土崩瓦解。
金时醒虽然理智,但心性不够霸道,而且也常常太过心软。
二者择其一,金时醒至少比金横好点。
老人忽然笑着叹息:“若我年轻二十岁,何须这般发愁?若她是个少年郎,我又何须在你们两个之间挑挑拣拣?”
……
相较于北凉这边的宁静,凉州的除夕夜相当热闹。
小孩子们身穿新衣走上街头,笑闹着捉迷藏、堆雪人。
姑娘家在厨房忙碌,欲要炮制一顿精美的年夜饭,男人们则三五成群,在院子里,在枯树下,打牌九、玩骰子,个个儿笑得合不拢嘴,摩拳擦掌准备享受除夕的乐趣。
长街尽头的小宅院,苏酒带着白露和霜降一块儿做年夜饭。
洛梨裳他们是指望不到的,叫他们进厨房帮忙,不一把火烧了厨房都算是好的。
快开饭时,她被萧廷琛唤到寝屋。
因为宿润墨带着大包小包银钱住进来的缘故,他们的手头阔绰许多。
萧廷琛穿新裁制的桔梗蓝绣银线长袄,薄金色烛火把他映衬得昳丽妖美,风姿卓绝。
他在桌案上铺纸研墨,提起大号联笔,“妹妹说,咱们春联写个什么才好?”
“爱写什么写什么,这种小事也来问我?”苏酒不悦,“厨房里还忙着呢。”
萧廷琛把她揽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心,“多年未曾和妹妹一起贴春联,心中甚是遗憾。重活一世,才知道权势富贵虽好,却比不得妹妹陪在身边。”
男人唇瓣温凉。
苏酒瞥向他,他的桃花眼里盛着入骨深情,仿佛要痴缠她一辈子。
少女脸颊莫名发烫,轻声道:“你读书那么厉害,写春联还不是小菜一碟?快写吧,我给你去弄点浆糊。”
萧廷琛清楚地注意到她酡红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