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大书房。
初冬之夜寒凉如水,窗格外的婆娑树影倒映在房中,更显书房寂寥。
陆懿终于无法忍受这种充满压迫感的诡异寂静,咬牙问道:“他,当真是昭德太子之后?”
昭德太子是萧廷琛为元徽追封的谥号。
“是。”司空辰非常平静,“二十二年前国公爷没能挽救昭德太子,当初报效家国的热血,不知还在否?”
二十二年前,陆懿亦是效忠元徽的。
或者说,他效忠秩序。
元徽乃是嫡长子,继承皇位名正言顺,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元啸去继承。
可元啸发动宫变时,陆懿恰在边疆打仗,所以才错过了那场宫变。
陆懿两撇大胡子垂落着,可窥犹豫之色。
良久,他认真道:“有什么能够证明?”
“太后娘娘。”司空辰眉眼如山,“当时国公爷在边疆打仗,对长安城的复杂情况有所不知。太后娘娘怀上昭德太子的骨肉,唯恐被奸人所害,所以并未告诉任何人,而是偷偷生下那个孩子,在大难来临前送去一户农家避难。之后她被元啸掳去,才怀上一对双胞胎。双胞胎中的哥哥生下后就夭折了,而弟弟却活得好好的,甚至还在多年后继承了皇位。”
陆懿神情复杂。
他并不会去怀疑司空辰话中的真假。
因为司空辰是大名鼎鼎的帝师,辅佐多位帝王,赤胆忠心,绝不可能做出对不起大齐的事。
如果说除了皇族之外,还有谁能代表大齐,那么只可能是这位赫赫有名的帝师!
事关正统,帝师必定一早就调查得清清楚楚。
蜡泪滚落,逐渐在银盏上堆积成小山。
不知多了多久,陆懿猛然捏起老拳,“当年之错,我悔恨至今!以致这些年在元啸的朝堂上,始终不能释怀。如今有帝师牵头,我自然紧随帝师的步伐!帝师有什么指示,只管说出来!”
司空辰捻须而笑,“萧廷琛生来敏锐,如果咱们拖延的时间太长,他必定有所察觉。依我之见,不如今夜逼宫,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国公爷手掌神武营二十万兵马,可尽快控制整座长安城,严守各道城门,禁止任何人进出。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咱们必须斩断他东山再起的所有可能,将他的亲信一网打尽!”
陆懿起身,朝司空辰肃然拱手:“但凭帝师做主!”
司空辰虚扶一把。
苍老的眸子酝酿着血色,他悄然瞥向窗外。
窗下躲着个黑影。
陆存微浑身发抖,紧紧捂住嘴巴才抑制住喊叫的冲动。
他听说过帝师的大名,大齐原本只是个小国,就是在帝师的主持下,才逐渐扩张强大。
帝师在大齐的威望非常非常高,是受所有人敬仰的存在。
虽然说帝师绝不会做错事,但是……
但是,尽管萧廷琛的继位可能名不正言不顺,但他毕竟对他有恩。
他曾把他从泥淖里捞出来,父亲怎么能为了所谓的“名正言顺”,就做出背叛皇上的事呢?
更何况皇上还是他亲妹夫呢!
陆存微额角冒出冷汗,手脚并用地跑向马厩。
他必须向皇上通风报信!
他顾不上礼节,用世子爷的身份逼着禁卫军打开宫门,一骑快马迅速穿过长长的宫巷,直奔乾和宫。
谁知到了乾和宫,却不见萧廷琛的踪影。
吴嵩立在檐下,听他气喘吁吁说了来意,阴柔白皙的面庞上神情莫辨。
陆存微急得不行,“吴大人,皇上到底去哪里了,你倒是说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