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李隆基笑看着他道,“今儿如今尽兴痛快,说什么死啊活的。
爱卿言重啦!从前朕就听王御史说起过爱卿,现在得见,真是有些相见恨晚呐!”
高力士一袭皂袍,虽然人很安静地立在皇帝老儿的身后,但那双眼睛却是十分机警,似乎只有任何风吹草动,他立时就能做出反应。
此时他看见皇帝老儿和安明府手拉着手,就好似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友站在那里叙旧似的,大有惺惺相惜之感。
而安明府的神色与姿态,明显透出一种受宠若惊之感,高力士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下却起任何波澜。
毕竟是地方官,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回皇帝老儿的面,对皇帝老儿的性情自然缺乏深刻的认识。
伴君如伴虎,岂是虚言?
今儿个皇帝老儿可以与你执手亲热叙谈,明儿就有可能龙颜大怒,一挥手就把你推出去斩了。
这才是皇帝老儿真正的性情,寻常人岂会了解?
离开了正厅,安明府又引着皇帝和贵妃一行人来到了后花园的那座八角攒尖亭中坐下,一边品茗一边欣赏落日的景致。
自始至终,李隆基和安邦都是执手亲热叙话,相谈甚欢,至少有那么几个瞬间,没有人会想到那是君与臣,而是一对相交多年老友。
辰时初刻,皇帝老儿摆驾回宫——不,这里没有宫,也没有离宫——自然是要回川味酒楼去。
不回去不行,自从习惯夜间睡那张逍遥椅后,没有它,皇帝老儿就睡不好。
此事已得到验证,昨夜贵妃娘娘实在是火得不行,把张云容、谢阿蛮等几个侍女叫进来,一起把皇帝老儿从逍遥椅上拽起来,扶到床榻上躺下了。
可李隆基翻来覆去愣是睡不着,结果连贵妃娘娘都无奈了,只得同意他回那逍遥椅上继续躺着去。
但就这件事二论,贵妃娘娘是恨透了那把什么逍遥椅,也很透了唐云。
唐云若是不造作出这么一把破椅子,她岂会夜夜卧榻独眠,这同那些小寡妇夜夜守空房又有何区别?
安府上下,以及赵县丞等人,都站在大门口相送,董慎怀中抱着一只鼓鼓囊囊的牛皮袋子。
那牛皮囊足足有他半个身子那么高,也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物什,难道是送给皇帝和贵妃的厚礼么?
“董慎,把东西搬到车上去!”
安明府扭头吩咐董慎。
董慎点头应唯,抱着牛皮囊向贵妃娘娘乘坐的华丽马车走去,待把那牛皮囊放下后,谢阿蛮才放了下车门帘帷。
“李大人,恕在下不能相送了。
好去!”
安明府抬头看向李隆基,挥着手高声说道。
这话自然是说给旁边不相干的人听的,什么李大人,那可是皇帝老儿,说出来都能把场间的人吓得都瘫倒在地。
“安大人留步,赵大人,诸位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