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啊,赐纸砚笔墨!”
李隆基大手一挥说道。
“陛下,这万万不可啊!”
李林甫又出班大声禀奏,“李北海罪证确凿,当即刻法办,以儆效尤,切不可……”“李相频自阻拦朕亲鞫,是何缘故?
你二人之间莫非有何不为人知的款曲么?”
李隆基面露愠色,话中有话地瞪着李林甫说道。
李林甫闻言心中一跳,忙俯首奏道:“陛下明察,老臣同李北海并无任何瓜葛,老臣只是以为陛下亲鞫,已是对李北海的莫大仁慈,不可再纵容他胡作非为,此乃正衙大殿,何得在此舞文弄墨?”
“李相不必多言,朕自有决断!”
李隆基摆摆手示意李林甫退下。
李林甫没撤,扫了李北海一眼,躬身回到班次。
有小官宦送来笔墨纸砚,李北海当即伏阶而书,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对李北海而言,只要拿起笔,周遭的一切就都不存在了。
天地之间,就只剩下笔和纸,那是一个至纯至净的所在,他畅游期间,犹如鱼儿身在大海。
顷刻之间,已是满纸峥嵘,书到宣纸的最左端,李北海堪堪收住笔锋,长长吁出一口气,似乎将满腔的怨恨悉数都倾注在了笔墨之间,而他人却是浑身一轻,即便今日皇帝判他有罪,他也不会有什么强烈的抗拒之心。
“呈上来!”
李隆基微微一抬手。
高力士反手将白麈杆倒在颈后,双手拿起书作,躬身行到皇帝面前,李隆基伸手从金盘上拿起书作,展开看了起来。
李北海作的是一篇七言律诗,托物言志,直抒胸中不平之气,虽说乍一看之下不过是一篇咏物诗,但不平之气从字里行间涌现出来,李隆基虽非书家,却也从满纸峥嵘中感受到了一种喷薄而出的惊气势。
皇帝老儿命高力士将那封书札呈上,将两纸置于象牙案几上,仔细端详较对,但毕竟是不是境界多高的大书家,老实说皇帝老儿看得是一头雾水,两份笔迹十分相像,难以区分。
“李北海,你上朕跟前来!”
李隆基抬起头,向李北海招招手。
闻听此言,满朝文武骚动,李林甫趁机再次出班奏道:“陛下,万万不可啊!李北海乃是逆犯,又身形洪大,万一他要对陛下图谋不轨,咫尺之间,怕是难以防范啊!臣,请陛下三思!”
“臣,请陛下三思!”
李林甫的党羽们齐声附和,大殿上顿时响起一片袍带悉率之声,李隆基抬起头时,殿堂内已跪倒了一大片。
“诸位爱卿这是做什么?”
李隆基笑着摇摇头道,“此乃正衙大殿,先不说朕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况且张将军就在朕身侧,李北海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有所施为!”
“请陛下三思!”
群臣再次齐声恳请。
“也罢,也罢,”李隆基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请李舍人和杜大夫上前来,两位爱卿皆是博闻洽识的当今大才子,李舍人于书道又有着不俗的造诣,有劳二位上前来为朕一观,听听李北海作何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