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李北海的暴怒,柳绩跪在地上,面色却十分平静,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柳绩,”李隆基咳嗽一声,装模作样地问道,“你在狱中喊着要面圣,你有何话说,尽管道来!”
“并无二话,”柳绩拱手一揖,“罪臣在狱中思来想去,觉着有件事做得十分不地道,臣不想着带着遗憾离开人世,罪臣想当着圣上的面亲口承认,罪臣乃是受人逼迫,才将李北海攀扯进来的!”
“哦?
你是何人所迫?”
李隆基喝问道。
“那人便是——”柳绩扭头看向李林甫,伸手一指,“李林甫,李林甫威逼罪臣说,罪臣若是依照他的吩咐将李北海攀扯进来,他就会饶恕罪臣的家人,不然罪臣的家小一个都别想活!罪臣自知罪不可赦,可罪臣的家小却是无辜的,罪臣只希望他们能平安无事!”
“你、你血口喷人!”
李林甫当即暴跳起来,“柳绩,当初是你亲口承认李北海有罪,如今你却出尔反尔,你究竟是何居心?”
“住口!”
李隆基喝斥道,“李林甫,这里是正衙大殿,岂容你再次咆哮?”
“臣不敢!”
李林甫噗通一声跪伏在地,哀求连声,“陛下,求陛下为臣做主,老臣是被冤枉的!老臣贪墨是真,可并没有威逼柳绩诬告李北海,是他自己为了脱罪,妄图将李北海攀扯进来以将功赎罪啊……”李隆基闭上眼睛,他突然感觉自己是如此厌恶对面那张老脸,无力地挥挥手,“来啊,先将柳绩带下去!”
柳绩临被带走前,对着李北海一揖到底,尔后抬起头看了看他,什么话都没说,默然转身离去。
“李林甫,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李隆基怒气冲冲地瞪视着李林甫,“来啊!把他的帽花给朕摘掉!他不配做我大唐的宰辅!”
李林甫闻言如问五雷轰顶,当地瘫倒在地上,却仍是心有不甘,举臂高呼:“陛下,老臣冤枉,陛下开恩——”“把李林甫带回去,不许他出府门半步,听候发落!”
李隆基一挥手,背过身去,这显然已是他顾念旧情后的从轻发落了。
而此时李林甫双脚发软,站都站不住了,几乎是军士连拖带拽才将他弄出了兴庆殿。
“李北海,朕冤枉了你,险些酿成大错!”
待李林甫被带出去后,李隆基才转过身来,缓步走到李北海面前,亲自伸手将他扶起,“权当朕亏欠于你了,你要什么,只要朕能办到的,一定为你办到!”
李北海的确有些受宠若惊,突然从罪臣瞬间成了皇帝老儿都觉得亏欠的人,即便是豪奢的李北海一时间都难以适应。
“师父,还不快领旨谢恩!”
唐云一脸讪笑,推了推李北海,“皇帝老儿可难得许诺,这便宜咱不能不占!”
“谢陛下恩典!”
李北海拱手一揖,“罪臣能脱罪责,已然是心满意足,岂敢再有什么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