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山市属于旅游城市，所以航班并不少，秦芸很轻易便买到了下午两点的机票。

于是一点的时候，夏仁他们就来到了候机大厅等候登机。

陆怡穿着一件米黄色毛衣，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羽绒夹克，下半身蓝色牛仔裤，衬托出她长窕的腿型，黑色长发简单扎个马尾，整个人打扮清爽简约，和夏仁刚碰见她时，完全就是两种气质，唯一相同的是，大部分时间，她的眼神还是缺少几分神采，像是等待执行命令的人偶。

她抱着装有各种收容物和她原本那件印有‘×××牌自动售货机，新鲜食品现做现卖’字样围裙的背包，端坐在椅子上。

秦芸则一直低着头，在手机上搜索着关于临山市的旅游攻略。

昨天夏仁回来以后，作为和他朝夕相处几个月之久的秦芸，自然能够看出他细微的变化。

夏仁从未和秦芸讲起过他父母的事情，但曾经提到过他在这世上只有一个姐姐。

昨晚他提了一句要去见父母后，便没有了后续，秦芸虽然不问，但也能够察觉到他的心情不太好，所以前往基金会总部的哪一趟，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秦芸知道自己很难安慰夏仁，但至少接下来去临山市，能够看看几处美丽的风景也是好的，因此在生前同样是宅女属性，很少关心外界的秦芸，才会忽然留意其以前从来不看的旅游攻略。

秦芸和陆怡两人的容貌都属于顶尖，一个成熟温婉，一个气质宁静，俩人坐在一起，还是比较吸引眼球的。

有好几个自以为可以男人都想主动过来搭讪，但没有一个成功，全部被夏仁用眼神硬生生瞪了回去。

夏仁就抱着软乎乎的莉莉坐在他俩中间，来一个有想法的，他就瞪走一个，来两个瞪走一双。

看着那些人或是尴尬，或是一脸不爽地走开，别的不说，这感觉还挺有趣的。

虽然因为非典型恐虫症，木星市曾被短暂封锁，但随着超人协会和基金会通过解读《地底掘进者》，了解到钻地魔虫幼虫的生活习性后，封锁就一点点解除了，因此现在机场人来人往的，还比较热闹。

夏仁坐在椅子上，望着周围。

不到半小时里，他已经目睹了数场无声的别离。

本来互相拥抱的情侣之中，另一半悄然化作一堆枯黄的落叶，湮灭在空气中；

前一秒刚刚挥手告别的家人，却在转身的刹那，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起有说有笑的朋友，说完再见后，就永远没有了再见的机会。

而对这一切，即便是近在咫尺的人们，也视而不见。

相似的景象，夏仁在来机场的路上，见到的更多。

牵手一起逛街的母子，母亲忽然离去，只留下几岁大的儿子看着余温残留的手掌，独自站在热闹的街道上迷茫……

随着房屋中介的离开，慈悲母树的这颗分株的寿命，也被迫提早完结。

那些因为抚慰人们悲伤而诞生的幻象，在人们的悲伤得到抚慰后，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哥哥会离开我吗？”

莉莉抬起头，清澈透明的眼眸倒映着夏仁的面庞。

“谁知道呢。”

夏仁下意识地回答。

话说出口，他才发觉，正常莉莉是不会问这种问题的。

夏仁将她抱起，放在自己腿上，面对着自己，严肃问道：“你是不是长大了？”

以前的莉莉是不会有多余的情感的，比人类的幼崽想法还单纯，如果真的在这段时间里有了更加复杂的感情，那以后自己就不能只把她当成一个扫地机器人来对待了。

面对这个问题，莉莉歪了歪头，大概是很认真地想了几秒。

“塔克，莉——莉。”

她接着伸出两只小手，像是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来抱夏仁的肩膀。

……

……

飞机起飞，先绕着东浦市飞了半圈，调整方向。

透过舷窗，夏仁望着那株母树。

枯黄的颜色像是一片片迅速蔓延的霉菌一样，逐渐吞噬掉整个树体。

巨大叶片全部凋零，宏伟到难以描述的树枝像是撑起整个天空的伞骨，随后，树干倾斜，直至倒塌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全然未引起人们的注意。

夏仁回想起关于【慈悲母树】的介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