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明明不可能这么早死的。
因为笃定他不会死，自己才让他去尝试利用那块蓝色宝石沟通旧神，却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博士精神恍惚，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在此刻有些动摇。
正在这时。
“博士？”
九凤突然叫了他一声，语气急切：“情况有些不对，你看一看。”
“我是瞎子。”
博士闷闷道。
罢了，再坏还能坏到什么程度。
博士万念俱灰，转头望去。
他眼睛虽然看不到，但实际最周围情况的观察，比任何人都要清晰。
蓝色的蘑菇云中，出现了一点不协调的黄色。
紧接着，黄色光芒迅速向周围扩散，几乎是一瞬之间，所以蓝色孢子都被同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黄橙橙的烟雾，依旧在随着爆炸掀起的飓风扩散向整个城市。
随后，造成这一些影响的源头才终于显露出来，黄色烟雾之中，那颗蓝色宝石如黑夜中的灯塔，很是醒目。
博士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我记得，那颗宝石能够抑制真菌生长？”
九凤立刻明白了博士的意思，有些兴奋地点点头：“房屋中介被那块宝石治疗过，他身上还残留着真菌残骸！”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不顾形象地蹲下，对着昏迷中的房屋中介上下其手。
“找到了！”
九凤抬手，捻了捻指尖，在她的食指肚上，附着有几粒和灰尘类似的尘埃，只是颜色明显要更偏黄。
两人紧紧盯着那几粒尘埃，紧接着又望向远处那片扩散的烟雾，确定了它们是同一种颜色。
“博士你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取来一些样本。”
九凤说完，额头火焰印记亮起，赤红的烈焰从她脚下燃烧至全身，带着她的身体飞向核爆中的城市。
不一会儿，她就飞了回来，张开手掌。
掌心中，是一层薄薄的黄色粉末。
“是同一种东西。”
博士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噗通”一声。
夏仁呆立的身体也在这时候栽倒在地。
博士上前查看他的情况，将银钥匙取下来，贴在他的额头。
良久之后，博士脸上愁容彻底消退，更加放心了。
“他怎么样？没死吧？”
对于这个有希望和自己生孩子的男人，九凤还是比较上心的。
“没有。”
博士将银钥匙重新挂回自己脖子上，说道：“夏仁本身就拥有旧神血脉，同时还有一股力量在庇护着他，想要死也不容易。只是他的灵魂从虚空中返回之后，太过虚弱，被困在了幻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处，无法主动清醒过来。”
“幻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处……”
听到这个说法，九凤有些蹙眉：“那不是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吗？即便是再强大的造梦者，也无法到达这么远的地方吧？而且我记得那里是某个旧神的领地……”
“无妨，自会有人救他的。”
博士对此并不担心：“后续的事情交给你处理，排斥的力量越来越强，我不能继续出现了。对了，这个C级调查员伤势有点严重，尽快找地方给他治疗一下。”
他的身影逐渐黯淡，最终完全消失。
九凤望着脚下两个躺倒的男人，目光落在夏仁脸上，看了一会儿。
“不骗我的时候，看着倒也不是那么讨厌。”
……
……
亘古不散的阴云笼罩天空，荒凉的大地上，遍布着倒塌的建筑。
经历过漫长的岁月，这些建筑全都已经化为废墟，形状扭曲的巨大异形骸骨，被泥土埋葬。
整个世界充斥着绝望，了无生机，就如同飘散在混乱时空裂隙中的一缕尘埃，没人知道这里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
灵魂在黑暗中缓缓苏醒，夏仁头颅炸裂般疼痛，来自深渊恶念汇聚成的低声细语，在他耳边环绕，血腥晦暗的画面化作梦魇，持续不断地折磨着他的意识。
换做一个普通人，这种情况，基本已是陷入疯狂的前兆，但对于已经在死亡边缘徘徊数次的夏仁来说，仅仅又是一场噩梦。
“该死……”
他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身子，甩了甩头，伴随着他的动作，脑海里的血管仿佛要爆掉一样，每跳动一下，都带来巨大的痛苦。
这里不是古梦世界，所以直视旧神必然要付出代价，上次莫卡大荒漠中窥见伊塔库亚的后遗症被身为S级调查员的廖医生消除，但这回就显然没有这么幸运了。
即便已经提前有了心理准备，真正面对这副作用的时候，痛苦却还是一点都不会少。
花了很长时间，夏仁的意识才从半梦半醒中彻底摆脱出来。
他也回忆起了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
超越之物，维布尔。
这便是那名外形和巨鼠勉强有几分类似的旧神名字。
正如博士所言，维布尔穿梭于不同的宇宙和维度，可以说祂无处不在，但却很难真正找到祂的身影，出现在人类生存的三维宇宙中的，只是祂的一部分。
相比较暴躁的冰寒死寂之神伊塔库亚，和一言不合就把人变成冰雕的白色蠕虫鲁利姆.夏科洛斯相比，维布尔的性情算比较温和，属于很好沟通的类型。
当然，如果祂的沟通方式能够更加温和一点，而不是直接把所有的知识打包成捆直接塞进人脑子里把脑子撑爆就更好了。
事情的起源，来自维布尔漫长生命中的某一次宇宙旅行。
当祂到达的时候，那里已经全部被真菌占据，整个宇宙都变为了蓝色，也就是那个时候，维布尔发现自己这个外来者，也被真菌当成的寄生对象。
能够摧毁一个宇宙位面的真菌，其破坏力和麻烦程度不需要再多做证明，但维布尔毕竟是旧日支配者，穿梭于各个时空的祂掌握着难以想象的强大伟力，真菌即使再厉害，也无法直接杀死一名旧神，但是同样的，维布尔也无法彻底消灭真菌。
在之后的无数年里，维布尔都在和真菌较量，漫长的对抗中，祂们逐渐同化，真菌变为了维布尔的一部分，代价是它被无法再对维布尔造成什么影响，被永久地困在了对方体内。
作为那场久远到无法追溯的对抗证明，维布尔的身体直到现在还会偶尔排出出封印着大量蓝色真菌的石头，这便是小镇中供奉的那块蓝色宝石的由来。
据维布尔自己所说，祂曾经在这个宇宙有过短暂的停留（也不长，就六千年而已），所以蓝色宝石有可能就是那段时间遗留下来的。
有人供奉自己这件事，维布尔有所察觉，但即便是几个世纪那么长的时光，对于祂来说，也只是短暂的一瞬，人类或许会在意天边划过的一颗流星，但对于流星而言，整个蓝星也只是自己漫长旅途中的一粒尘埃而已，根本不会在意。
但祂绝不能容许蓝色真菌在其他地方出现，尽管蓝星上的真菌并不完整，传播效率和生存能力都不及完全体的百亿分之一也不行。
即使是对于维布尔来说，宇宙和维度也是有限的，祂不想自己以后不论去哪里，看到的都是单调乏味的蓝色景象，因此要断绝一切真菌传播的可能性。
消除掉蓝星上的真菌与祂而言，连顺手为之都算不上，甚至不需要本体到场，只通过蓝色宝石便能解决。
维布尔没有人类理解中的消化循环系统，所以蓝色宝石到底是不是祂的排泄物，谁也不能轻易下定论。
至少夏仁不愿意承认自己抱着一坨屎看了半天，更不愿意承认人类是被一坨屎拯救的。
耳边的靡靡低语逐渐远去，脑海中可怕的画面也不再出现，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
远处紫黑色的扭曲藤蔓缠绕着一幢幢高楼，枝叶从窗户或是楼道中伸展出来，两者似乎融为了一体，分不清到底是藤蔓依附这楼房，还是楼房仰仗着藤蔓让自己不至于倒塌；
前方隐约能够看出是一条道路，只不过路面早已经被深坑和裂纹占据，搞得分崩离析。到处都是都是残砖瓦砾，那些建筑之间，偶尔出现几具形状怪异的枯骨。
“又是这个熟悉的地方。”
意料之外，似乎又在情理之中，夏仁觉得和这个地方貌似存在着某些不解之缘。
又适应了一会儿，他才扶着额头，从灰败的大地上站起来。
“还是赶紧回去吧，外面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另外还有几件事等待自己处理，一件和房屋中介有关，一件和会川里子有关，自己还要兑换一瓶三级抗污染液，来恢复一下理智。
过了几秒，他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
“嗯？”
有些疑惑。
以往来到这里，自己只需要动一动念头，就能回到现实，这还是第一次失败。
夏仁又尝试了一回，还是没有成功。
接连几次之后，他有些慌了。
“怎么回事，我难道回不去了？”
他望着周围死寂的世界。
系统无法使用，别人也无法进入这片梦境，一直待在这里，简直比死亡还要更加难以接受。
据他所知，只有一个人能够来到这片荒芜之地，但那个人肯定不会大发慈悲地来救他。
“事情变得麻烦了……”
夏仁眼中有些绝望。
不过随后，他脑海中回想起成熟妩媚的秦芸，以及身材近乎完美，很适合穿黑丝袜九凤、个头不高，但胸怀宽广的责编良子，小富婆于静静，小富婆赵柔……
她们此刻全都化为了夏仁的翅膀，帮助他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和追求。
这一刻，他回归本心，怀念起在木星市时，第一次被人妻孙爱红勾搭的日子。
顿时踌躇满志，一扫阴霾。
“先看看这个世界有没有其他生命吧，既然有植物存在，就说明不是完全的生命禁区，说不定等理智丧失的后遗症消退，自己就能回到现实。”
夏仁迈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