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病房里一点点只剩下父子两人,以及站在角落的付乘。
他看着那靠坐在床头的人,静默无声。
他知道,这是湛总的选择。
走到今天,他不后悔自己下的每一个决定。
他走的每一步,都是他想好再走。
在所有人看来,他会后悔。
但他从不。
转身,安静离开。
他听湛总的,所有的一切,他都听湛总的吩咐。
病房静寂。
湛廉时坐在床上,双手交叉落在被子上,面对着每个人的伤心绝望,他依旧是平常那冷漠的模样。
似乎,快死的人不是他。
湛文申手动了动,低头,眼睛极快眨动,那眼中的泪色褪去。
他转身,拉过椅子缓慢坐下。
嘴唇动,好一会,他说:“你母亲,她很后悔。”
“每天都在念叨着你小时候,她说对不起你,她没有做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她跟我说,经常梦到你小时候,想要抱你,却怎么都走不过去,一醒来她就哭。”
“她是个好强的人,从来都好强,嫁给我之前,她就是那个性子,嫁给我之后,更是。”
“那么些年,为了得到她想得到的,她付出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湛廉时看着湛文申,记忆中高大的人不知不觉间老去,他不再寡言少语,也不再只沉浸在自己所喜欢的学术中,如痴如醉。
他似终于从他的世界里走出,看到了这外面的世界,记起了他还有个家,有个儿子,有一个老父亲。
“我……没有做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也没有做到一个丈夫的责任,更没有做到一个儿子的责任。”
“爸……”
湛文申转过头来,看着这静默看着他的人:“对不起你。”
湛廉时眸微动,目光转过。
“夫妻老来伴,您和妈以后保重好身体。”
话语微顿,然后说:“有时间的话,多回去看看爷爷。”
泪水从湛文申眼中滑下,顺着他脸庞,沿着那纹路滴落在身上,转眼不见。
他看着这一张好看却淡漠的脸,陌生的他哑口无言。
这是他儿子,他却从未认真看过他。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呢?”
“重新再检查一遍吧,廉时还那么年轻,不会的。”
几人出了去,站在不远的地方,每一个人都沉默无声。
没有人说话。
可这样的寂静最是可怕,最终湛文舒忍不住开口。
她满满的不敢相信,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就只能活一个月。
她怎么想都不相信。
她觉得这是假的。
候淑愉始终在湛文舒身旁,听见她这话,抱住她,轻拍她的背,向来话多的她,这个时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柳钰敏直接捂住嘴,背过声哭了起来。
她已经打电话问了南洪,关于廉时的情况她都知道了。
沉疴旧疾,新伤旧伤,没有办法了。
这一个月是最后的时间了。
所以,他才会对林帘说那样的话。
他不能拖累林帘。
林帘还很年轻,她的日子还长。
柳笙笙站在远处,看着前方这悲伤沉重的一幕,怔怔的。
她做错了吗?
她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她不那么冲动的告诉堂姐,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