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带着镇西侯撤出夔州城时,天已经亮了。
灰蒙蒙的天色下,夔州城被败坏得到处残垣断壁,萧条狼藉不堪。
一些废墟堆里,还残留着几缕黑烟,断断续续地飘向上空。
剩下的西陲军在夔州北边安营扎寨。
镇西侯重伤,扒开衣服一看,只见他身上刀痕累累,贯穿肋下的刀伤极其狰狞可怖,正不断有血水从那血窟窿里冒出来。
军中数名军医聚集在营帐中,江意双目布满红血丝,勒令他们无论如何必须得把镇西侯救回来。
这样重的伤,照军医以往的经验,可能凶险至极,多半是难以救回来的。
但这话无人敢说出口,因为江意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仿佛只要他们多说一个字,她立马就会一剑劈来。
镇西侯尚且清醒着,尽管伤成这样,他也跟家常便饭似的,随着胸口呼吸起伏,他那些伤口便往外渗血。
镇西侯看向江意,道:“你这么吓人做什么,吓坏了军医,谁给你老子治伤?”
江意眼神这才动了动,收敛了一些。
镇西侯又对军医道:“尽管弄,我命硬,应该能挺过去。实在挺不过去的时候,就再说。”
军医先不提别的,全力帮镇西侯处理伤势。
结果还没处理完,镇西侯就陷入了深度昏迷。
军医说,这样也好,至少能让镇西侯不那么感觉到痛苦。
营地里剩余的将士们,也有不少伤兵,昨晚三军拼死杀敌的时候抛头颅洒热血一往无前,眼下停顿下来了,反而士气变得十分低迷。
江意从镇西侯营帐里出来,暗卫已经把来羡送到了她的营帐外面,照她的吩咐,安放在天光下。
后来她把来羡抱了进去,重新启动了开关键。
等了好久,来羡才终于慢慢地苏醒。
它又缓了一阵,才将那种休眠过后的昏重感散了去,一眼就看见江意,然却是一副它以往不曾见过的光景。
她脸色煞白,双眼通红,身上的嫁衣早就又脏又破还来不及换下。那长长拖曳的裙摆被她一剑割了去,看起来虽利落,却也狼狈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