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头想了想:“在后山的一口枯井里,村里的老人们都说那里很早之前住着一户人家,后来渐渐荒废了,墙也倒了房子也塌了,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口废弃的枯井。小三不务正业,每天都想着一步登天,说也许那里能挖出什么宝贝,我拦也拦不住,他就带着工具去了。结果还真让他挖了出来……”老刘头说到这里,看一字钟的眼神变得又爱又恨:“如果不是它,我家小三子也不用死了。”
说着,呜咽着哭了起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一直是世上最沉重的痛苦之一。
老刘头很快就喝醉了,我和李麻子扶着他上了床,还替他盖好了被子,这才将一字钟包好,离开了老刘头的家。我们决定在车厢里呆一夜,第二天再出发去枯井找找线索。
山村的夜晚格外寂静,甚至连林野间蟋蟀青蛙的叫声也没有,天也阴沉沉的,月亮被隐藏在一大片乌云之后。李麻子被闷得够呛,解开了衣扣:“这天也跟着添乱,好像要下雨了。”
我们摸着黑回了车上,发现老港还在沉沉地睡着。李麻子呸了一声,恨得牙痒痒。我偷偷瞥了眼一字钟,果然没有滴答滴答的声音,一字钟又停了下来。
看来我想的没错,老港的时间已经被一字钟停了下来,所以他才会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睡姿。
虽然是吉普车,但车厢也不见得有多舒服,我和李麻子蜷缩着身子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大概是真的累坏了,我们很快就睡着了。
然后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我看到了很多从前发生过的事情,那些过往像是电影画面一般在我眼前晃过。
画面越晃越快,急促得让我无法呼吸。
我一头冷汗地从睡梦中惊醒,车厢里已经被恶臭填满。黏糊糊的泥浆已经蔓延到了我的脖子,我吓了一跳,想都没想地去开车门。
车门打不开,我急忙拉了身旁的李麻子一把,发现他的整张脸已经被泥浆包裹住了。
不行,在这么下去,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我伸手在泥浆里乱摸,却什么都摸不到。我强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忽然……我想到了一字钟。想到了老港摔落一字钟后,时间乱流的现象。然后我想都没想,艰难的找到一字钟,狠狠地冲着风挡玻璃砸去。
一阵巨响过后,我的头沉得厉害,我觉得仿佛置身于大海之中,整个人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微不足道,我的身子慢慢的下沉,最终被泥浆淹没。
当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黑暗的空间之内。
鼻腔里全都是臭烘烘的污泥,我本能地张开嘴呼吸了两口,本以为会被灌入满嘴的污泥,结果入口的却是新鲜的空气。
我已经不在车子里了。
我把鼻子里的污泥清理干净,警觉地摸了摸周围。四周空荡荡的,我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终于摸到了一抹湿漉漉的墙。墙体呈圆弧状,砖缝里满是恶心的苔藓。
这是一口枯井。
我已经来到了井下。
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一点儿,然后开始摸索着身上有没有能够照明的东西。
很可惜的是,除了一字钟,我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甚至我的天狼鞭,阴阳伞,桃魂花也都被留在了车上。
我觉得今晚大概要交代在这儿了。
我将一字钟从怀里放下来,小心地解开红布,一阵耀眼的光芒亮了起来。一字钟竟然发出了夺目的光彩。
耳畔那滴答滴答的声音,格外清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
伴随着这阵机械的声响,我发现指针竟然飞快地向后倒转着。
然后我眼前的画面忽然变了!
炎炎夏日,一个留着长辫子,穿着清朝衣服的男人匆匆忙忙的从裤兜里掏钥匙,正试图打开一间偏僻小院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