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不由心中纳闷,这……
会不会又是这位皇帝陛下的试探?
自己又该如何回应?
似乎看出他心中的顾虑,文帝虚弱说道:“你不必胡思乱想,朕这辈子,唯独对两个人有着十足的信任,一个是钱谨,另一个,就是你。”
提起钱谨,陆沉默不作声。
文帝说道:“别以为朕那般轻易就被你糊弄过去,钱谨所谓的谋逆,根本就是你栽赃嫁祸,对不对?”
陆沉更没话说了。
承认?
那是不可能的。
可狡辩……
心照不宣的事,若是再狡辩,就有些不敞亮了。
文帝叹息道:“钱谨这个奴才,很早就跟着朕,虽有大恶,但对朕却是忠心耿耿,不过他害人无数,那般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说着,艰难挪头,看向陆沉,混浊晦暗的眼睛,隐约迸射出异样的光芒来,“现在,朕最信任的,只剩下你了。”
很难想象,狠厉铁血的文帝,也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这位雄才大略的皇帝陛下,毕竟也是凡人,到了临终之际,也有自忖无法掌握的事,需要交给他人来担待。
他不是不怕陆沉会篡位,而是他只能选择相信陆沉。
他当然动过制衡陆沉的念头,事实上,制衡之术,只怕古往今来没有哪位帝王会比他用的更驾轻就熟了。
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而且有了更大胆的决定,大胆到让他也觉意外,为何这辈子从未轻信过任何人,何以竟愿意在陆沉的身上进行豪赌。
这确实是一场豪赌,赌对了,则江山稳固,而赌错了,则所有的心血,都将化为乌有,为他人做嫁衣。
相较于制衡,文帝有生以来,头一次选择了恩信。
因为他了解陆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一头顺毛驴,吃软不吃硬。
不得不说,文帝确实戳中了陆沉的软肋。
如果他真的留下手段,以来制衡陆沉,陆沉反倒是不会那么尽心尽力了。
即便坐江山是自己的儿子,可说到底,这座江山,毕竟姓李,而不姓陆。
陆沉固然会辅佐儿子成为一代明君,但却未必会为大齐成为盛世强国而殚精竭虑。
不错,文帝认为陆沉有使大齐成为盛世强国的本事。
也正因为陆沉太有本事,文帝不止一次对他生出杀意!
可最终都因为陆沉与储君的关系,而打消了这种念头。
其实对陆沉,文帝是有些妒忌的。
他仿佛无所不能,只要是他办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
这样的臣子,一度让素来自诩雄才大略的文帝都感到驾驭不住,也无怪文帝会生出杀心,古往今来,又有哪位帝王,能够容忍臣子比自己城府更深、能力更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