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陆侯能够带头,自然会有不同面貌。”颜秀不无有对陆沉恭维的意思,不过随后便又道:“可如何整饬,却是需得好生商议,若只是大刀阔斧,谁的面子都不给,将那些靠着裙带关系上来的官员都拿下去,倒也不是不能办到,可这并非根源,根源在于大齐朝堂一直以来存在的任人唯亲,相较于旁人,谁都更乐意提拔自己身边亲近之人。”
他说着,略有犹豫,最后还是道:“其实说句公道话,任人唯亲,其实亦并非不对,对于不熟悉的人,不知其能力,品行,作为上官,怎敢冒然提拔?为国家荐才,就得对国家负责,举荐知根知底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对,不对的是,完出于私心,什么歪瓜裂枣,都往朝廷里塞。”
朱恪笑呵呵说道:“颜阁老,知你门下众多,可也不能如此诡辩,若只重用亲近的人,便无法做到公正,若提拔官员都不能做到公正,还如何让底下的官员尽心为朝廷效力呢?官员的任用以及晋升,一看政绩,二看能力,凭借裙带关系上位,本来就是极其不正常的,颜阁老怎能将这种不正常的现象视为正常,更美化任人唯亲这等歪风邪气。”
颜秀被当众戳破老底,差点没忍住反唇相讥。
你朱恪说的大义凛然,难道就不是靠着裙带关系上的位?
若你不是陆侯门下,也能入阁!
可碍于陆沉,他到底是没有将话说出口,强忍着怒气,说道:“老夫并非是在美化任人唯亲,更不是为了你所想的保羽翼,澄清吏治,亦是老夫所愿,老夫只是想事先提个醒,免得那些有背景、亦有才干之人被一刀切,若不分青红皂白,所有有背景的人,都要贬下去,便是那些有真才实学之人也不例外,岂非违背了澄清吏治的初衷。”
见颜秀有些急了,朱恪也不想和其争得面红耳赤,笑了一笑,再不说话。
刘雍随即打圆场道:“二位说的皆都在理,不过这个还不是眼下该争论的重点,重点是我们该如何入手,从何处入手。”
陆沉说道:“本侯有个想法,请诸位大人指教。”
“陆侯请讲。”三人说道。
陆沉说道:“若只是大刀阔斧,将所有靠着裙带关系上位者一刀切,并非是治本的法子,颜阁老有一点说的不错,这并非根源。朝廷对于官员的任用晋升,之所以无法做到公平公正,盖因一直以来没有一套有效的考核标准,使得许多无能之辈鱼目混珠,靠着裙带关系尸位素餐,所以本侯觉得,应出台详细的官员考核标准,成立专门机构,对大齐上下官员进行评测,由内阁直接掌管,对于考核过关的官员,要予以重用,而对于考核不过关的,则降职,甚至是免职。至于那些原本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若能力足够,自然能保住现有的官职,若是平庸无能,也就怪不得朝廷不肯赏他们一碗饭吃了。”
刘雍皱眉道:“负责评测百官,权利如此巨大,等于直接掌握了百官的任免,岂不成了第二个吏部?”
陆沉笑道:“这新成立的机构,只有评测权,而无任免权,与吏部也算是相互制衡。本侯知道首辅大人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怕此等机构,权利太大,若有了私心,非但起不到澄清吏治的作用,反而会使官场愈发乌烟瘴气,对也不对?”
刘雍点头。
陆沉道:“新机构由内阁掌控,对于百官的评测,但有猫腻,诸位阁老洞若观火,定能识破。”
颜秀玩笑道:“陆侯就不怕我等亦有私心,借机扶持亲信?”
陆沉正色道:“本侯信得过几位,这次整顿吏治,对于大齐来说,不啻于开天辟地,重塑光明,本侯坚信诸位,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而坏了大事。”
颜秀玩笑神色慢慢收敛,拱手道:“承蒙陆侯信任,老夫岂有不尽心竭力之理。”
刘雍仍有些顾虑,说道:“这等权利巨大的官署存在,实在让人难以安心,眼下我们可以保证,有我们制约,评测百官,可以做到公平公正,可等我们都离开朝局那一天,下一届的内阁,但有私心,只消稍微操纵,此等官署,恐怕便成了其党同伐异的工具!”
陆沉说道:“此等机构,当然不能让它一直存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