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哼道:“儒家的那些老家伙们,个个都精明的紧,审时度势,岂能不知现在对于他们儒家而言,正是非常时期,如果这件咱们督监院自再得重用以来办的第一件案子,他们也敢插手,那可真的是太无法无天了。”
顾岫泽接话道:“况且都是些小角色,咱们第一件案子,没有拿儒家的上层人物开刀,而是挑中这些微不足道的底层人物,儒家应该能看出咱们督监院不愿得罪他们太深,所以他们也决计不会蹬鼻子上脸,连这些小角色都要保。”
“不得不防啊,还是要让兄弟们招子都放亮点,可别被儒家突然发难,而手忙脚乱,他们的一举一动,务必都给我盯紧了。”陆沉道。
顾岫泽拱手道:“卑职遵命。”
陆沉忽而笑道:“听说那方无行这阵子和儒家干仗干的激烈,继二十一条军功制度后,又鼓捣出来一个什么官员淘汰擢升制度,差点没将整个朝堂都给捅个窟窿。”
听陆沉提起这件事,顾岫泽不由面露笑意,说道:“不得不说,方大人确实颇有见地,亦真心想要改革,如若这淘汰擢升制度真的施行,那些尸位素餐庸碌无为的官员必将被涤荡一清,我大齐朝堂将会迎来前所未有的强盛局面。”
陆沉摇头道:“这天底下,从来都不缺乏有见地之人,也有无数卓越的改革举措,供上位者选择,可只要改革,就势必会触及到各方的利益,所以即便有皇帝作为支撑得到施行,多半也会无疾而终。”
顾岫泽说道:“卑职一直坚信,只要持之以恒,莫要半途而废,哪怕千难万难,也一定能够成功。”
陆沉不敢苟同,淡然笑道:“有些事,不是只凭一腔孤勇就能实现的,想要改革,必然就要触动一些人的利益,夺人碗中之食,无异于要谋其性命,那些人岂能无动于衷,又岂能不豁出命来也要阻止?而能在这个大碗中分一杯羹的,都会是何等人物,想也能想得出来,你以为皇帝不想改革?不想朝堂澄净清明,百姓殷实富裕,军队睥睨天下?皇帝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要平衡局势,方方面面都得照顾到,否则龙椅岂能坐的安稳。”
顾岫泽一愣,随即心情沉重道:“所以在院长看来,方大人的淘汰擢升制度,恐怕难以施行,就算施行,也会夭折?”
“差不多吧。”陆沉说道:“这就要看陛下与儒家之间的博弈,究竟是谁能更胜一筹了。”
顾岫泽明白陆沉的意思,大齐朝堂为儒家牢牢掌控,只要文帝能压制甚至驱逐儒家,方无行想出的这项针对改革官员的措施,难道还怕有谁胆敢并有能力掣肘吗?
反之,如若文帝并不能压制或是驱逐儒家,以儒家在朝堂的分量,方无行的淘汰擢升制度,即便在文帝的支持下成功施行,也必将无疾而终。
顾岫泽面容涌上一丝怒气,攥拳狠狠砸在桌子上,寒声道:“儒家不除,大齐将永无宁日!”
陆沉笑道:“别那么大火气,为臣子,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只管听陛下使唤,总有你冲锋陷阵的时候。”
顾岫泽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了,看着这位比自己岁数还要小上几岁、却异常沉稳的院长大人,不由苦笑道:“是卑职失态了。”
陆沉摆摆手,不以为意,忽然想到一事,说道:“仇署尊已将东晋那摊子事情料理好,不日就要返京,二署和一署皆乃督监院重中之重,待其回来,你这位二署署尊,就略备薄酒,为他接风洗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