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置若罔闻，一把将桌案上的酒水珍馐全都扫落在地，震怒道：“满朝都是这等臣子，朕早晚得气死！”说罢，深吸一口气，态度莫名地看了颜秀和方无行一眼，随即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眼看皇帝陛下被气走，百官面面相觑。

方无行最先起身，怒视颜秀，双目几要喷出火来。

颜秀装作视而不见，紧跟着起身，轻轻一抖袖袍，摇头叹气道：“好端端的国宴，竟如此收场，惹得君父震怒而去，我等为臣子的，着实是罪该万死啊。”

这国宴就是他搅合的，他反而还说起了风凉话，方无行差点没当场气死过去。

“颜秀！”

方无行咬着牙根道。

颜秀下意识退后一步，警惕道：“方小阁老，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方无行怒道：“你还有脸问我！”

颜秀一笑道：“方小阁老啊，你可是在愤恨老夫搅了你的好事？这件事，你实不该对老夫心怀怨愤，若你能证实这卷经书，果真出自李槐之手，老夫就算是想要害你，岂不也是作茧自缚？你拿不出证据，说明所谓的仙人托梦，根本就是你编织的弥天大谎，陛下没有治你个欺君之罪，你该感恩戴德才是。”

“还有，你将怒火发泄在老夫的身上，更是毫无道理，老夫眼下提出质疑，陛下心里有了疙瘩，但不能证实你是在撒谎，也不会对你如何；可一旦将来陛下恍然得知受你欺骗，那卷陛下视为仙迹的经书竟是假的，方小阁老，你这欺君之罪，还可就真的没跑了，到时必将人头落地，说不准还要被株连九族。”

“老夫也是一番好意，无形间救了方小阁老你一命，你不对老夫心怀感激也就罢了，怎的竟反而对老夫怒目而视？”

这头老狐狸委实气死人不偿命，明明是搅了方无行的好事，经他之口，反倒像是帮了方无行的大忙。

方无行差点没忍住挥拳狠狠砸在颜秀的脸上，不过顾忌身份，到底还是忍耐下来。

“颜秀，你别得意，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方无行咬牙切齿，挥袖而去。

颜秀心情属实甚好，忍不住哈哈大笑。

一场好好的国宴，结果竟成了闹剧，百官也不耽搁，相继离去。

褚怀羊走到颜秀身边，一脸佩服之色，暗竖大拇指，低声道：“阁老委实手段高明，方小阁老被您这么一整，陛下定对他心生隔阂，他这一下去，接下来，朝堂可就是您的天下了。”

颜秀淡然笑道：“还不能高兴的太早啊，这是两败俱伤的买卖，不过……仔细算来，到底还是咱们多赚了几分。”说着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褚怀羊附和着哈哈大笑。

见这二人窃窃私语，一齐大笑，陆沉立时便心知，今日这一幕，这头老狐狸，只怕早就谋划好了。

这时颜秀扭头看来，讶然道：“咦？陆少保竟还未离开。”

陆沉笑道：“颜阁老委实厉害，三言两语，便让方阁老天大的功劳泡了汤，如此见识，如此口舌，实在是令人拜服。”

颜秀一脸的大公无私道：“老夫也是不愿陛下受到蒙蔽，否则都是大齐的臣子，又同在内阁，低头不见抬头见，老夫又怎会主动去找方小阁老的晦气？陆少保想来多少也听说过，这位方小阁老，可是心胸不太宽广，老夫这回可算是被方小阁老彻底记恨上了，不过为了陛下，老夫乐意做这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