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若曦拿着刚印出来的第一份报纸赶到贝当路巡捕房的时候,外滩的大钟刚刚敲响七下。
再过一个小时,这张在上海滩创造了号外奇迹的报纸,就会走进千家万户,酿成一股风潮。
季若曦相信这一点,而且也相信自己做到了。
牧天在这股强大的风潮中将可以全身而退,得以无罪释放。
她坚定地相信。
然而她想得太过完美了。
当值的巡捕十分严峻地告诉她了一个事实:谁都不能见牧天,除非有警务总监办公室的文书。
她又说要见蒋信义。
巡捕通报后的回话是蒋科长没在巡捕房,九点才上班。还讪笑地推测说一定是被窝里比较暖和。巡捕眼睛眨得很欢快而且意味深长。
季若曦心里咒骂了一句“肮脏”,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这也是她能骂出来的最最狠的话了。
回到车里,姚立顺问道:“不给见?”
季若曦摇着头,一脸的悲催。
“天还早,回去补下觉吧。一夜没睡,都有黑眼圈了。”
季若曦莞尔,打开手里的报纸看着。
“回家吧,老爷今天起得早,亲自下厨做早点。估计这时候差不多做好了。”
“不,我要在这里等。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他。”
季若曦说话的时候,把即将打出来的哈欠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你看,还强撑着。”
“我不困。”
姚立顺无奈地摇摇头,看向车外。
“小姐,快看!”姚立顺惊叫一声。
两排巡捕冲了出来,在门口肃立警戒。
蒋信义走出来,挨个地巡视了一下。
“那不是蒋信义嘛,他们骗我?”
“嗨,小姐,巡捕的话你也信?”
说话间,季若曦已经开门下车,姚立顺小姐小姐地叫着,跟着下车。
蒋信义看到对面停着一辆车,但没有看到下车的季若曦。此时他正望着门内。
一辆警车开出来,停在他跟前。
蒋信义环视了一下,看到了跑向自己的季若曦。
他没有理会,径自上了警车,叫司机快走。
蒋信义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季若曦。他的顶头上司,还有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一夜电话未停,每个人都下着几乎相同的命令:
牧天事件绝对不能对媒体说半个字,否则严惩不贷。
警车启动,驶离。
紧跟着出来的是辆囚车,跟着蒋信义的警车。
两排警戒的巡捕收队。
囚车里的牧天看到了马路上奔跑的季若曦,扑到窗口。
季若曦也看到了车窗里的牧天,追着,朝牧天展开手里的报纸。
“牧天,你这是去哪儿?记住,我一定救你出来!”
牧天看着奔跑追逐的少女在还没有出太阳的马路上奔跑,听着她的喊声,那一刻人生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心碎了。比潘建林对他叫嚣的只有他死了,牧天才能娶潘依晨时,还碎得厉害。
他伸出手去,拼命地挥着。
“噗通。”
少女绊倒了,号外飞出手去。
囚车转了个弯,不见了。
清晨的马路上,只有伏地的少女喃喃着:“我一定救你,我一定能救你出来。”
……………………
警车和囚车驶到大桥监狱的时候,蒋信义悬着的心落地了。
一路平安,没有出任何意外。
监狱门口三百米内,狱警们荷枪实弹地布置了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