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内心大吼,这一瞬间的念头格外的丰富,嘴上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大概是因为骂街的脏话太多,在嗓子里堵了车。
过了好半天,勉强想出了三条正当理由的李渊才喘着粗气看向裴寂,咬牙道:“这是谁的主意!……大郎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好吧,到了这会儿,他仍觉得李建成是出事儿了,没准就被这帮混球给扣下了。
“世子在城外集合兵马,稍后便会来请唐公。”
裴寂笑眯眯的,对他这反应一点也不意外。解释了一句后,又从袖笼里摸出个信封来,递给李渊。
“此乃三位公子自关中发来的倡表,许多拥戴唐公之人俱已具名签字了,公且过目。”
“嗯?二郎,三郎?”
一听说还牵扯到了他另外两个儿子,老李心里顿时有种“有人坑爹”的预感,急忙打开那封“劝进书”来,随后便是眼前一黑。
那上面的内容其实不多,但人名是真的多。密密麻麻的血手印看得他密集恐惧症差点没犯了。
排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李家四兄弟的大名。
李大德很贴心的给他大哥预留了位置,嗯,按年龄排的,第一个。据说李建成在被十几个大汉围着签的时候,感动的都哭了。
但随后的一些名字,却是看的老李一脑门子的冷汗。
兵曹承务郎陈政、虎牙郎将桑显和、芮城令张文潜、永济通守柳昂、绛州通守陈叔达……
要知道,这些人一旦写下名字,所代表的可就不单单是自己了。其背后的家族、姻亲、人脉关系,等同于一起投向了老李。
要是这个时候,李渊来一句“我不同意”,都不敢想象自己会在一瞬间得罪多少人。
“据二公子派回的信使言说,此番幸得三公子妙计,将大兴留守兵马尽数调出关中。如今我大军严守潼关,想必此时已然兵临大兴城下了。说不定唐公南下入关时,关中已然平定!”
裴寂笑眯眯的,又在老李心头砸下一记重锤。
“已经……出兵了?”
李渊吞了下口水,茫然的看向裴寂。后者笑眯眯的点头,那意思好似在说“是呀是呀,已经打起来了,你就要当皇帝了,开心不?”
“呃呵……”
前者嗓子里挤出一口憋了好半天的气,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所以,你们特么的,其实就是来通知我一声?
瞧着堂下还跪着的人群,过了半晌,老李便一抚额头,摆手无奈道:“事已至此,那就照办吧!”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这会儿就算他把兵马给强撤回来,然后把四个儿子排成一排挨个砍了,老杨也不会信他是个乖表哥的。
“喏!”
众人一阵齐声大喝,然后便各自忙碌了起来。
有的去组织张榜告文,有的去准备祭天的高台,还有的招呼去晋阳宫武库分发铠甲兵器,瞧那样子,果然是早就计划好的。
老李耷拉着个丧脸,很难说自己是什么心情,反正忐忑的一批。眼见裴寂溜达着往外走,便赶忙拉住。
“裴监莫走,”老李那老脸此时可怜巴巴的,拉着前者的衣袖道:“某还有事与你商量!”
“固所愿,不敢请耳!”
裴寂可就比他淡定多了,从头到尾都乐呵呵的,像是随手扶了个老奶奶过马路一般。
不就是造反么,多大点儿事啊!
当然老李留下他,也不单纯为了唠嗑,还有解惑。
以前从来都是他下棋设局,给别人下套,还从来没有人给他下过套呢。这边才以他睿智的头脑摆平了突厥,没成想转身就被亲儿子给踹在了腰上,一个大马趴掉进了火坑。
“你适才说,二郎与三郎已经起兵入关,这是真的?”
李渊眼中散发着希冀的目光,还期望裴寂突然跳起来嘲笑,说其实我是骗你的,愚人节快乐云云。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此刻的大兴城外,已是战旗密布,大军云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