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老李反倒放下心来。
就像裴寂猜测的那般,真要涉及到兵权,他其实不信任何人,只放心自己儿子。而事实也证明了,军队在他三个儿子手里才是最稳妥的。就像李大德,虽然不老实,但刀口始终是对外的。
“所以,你又做什么了?难道是派人报复了魏刀儿?还是你叫冯立又进攻了,想趁机吞下河内?”
某皇帝挂着自信的表情微笑,拍了拍他儿子落在肩膀上的“小手”,还不等出言宽慰,随着一阵令人悚然的“嘿嘿”声,某杠精那随后而来的解释就让他忘了呼吸。
他儿子的刀口对外是不假,但老李怎么也想不到,这混球真的是谁都敢砍。
而且这次,用的还是他的刀。
蒲州,蒲津关。
这世上本没有关,打的人多了,就成了一道关隘。
这里之所以要建关,看名字就知道了,是为了对面的蒲津古渡。
当初打毋端儿时,右骁卫是怎么飞跃龙门天险出现在河东境内的,老李本人最清楚。现在他既然掌权了,自然第一时间就派人把这处暗门给堵上,免得别人到时候也这么给他来一手。
不过到目前为止,这里还没被人打过,关城也只是个粗坯,连个门都没有。
除了因为秋收耽搁了工期外,也是老李想要在古渡的基础上建一座铁索桥,连接两岸关楼,方便贸易,同时也加强防守。
本来在龙门以及韩城铁匠们的日夜赶工下已经连上了两处铁索,但不知为何,现在又没了。
此时,肩负守关重责的蒲州法曹靳孝谟便站在东岸建了一半的关楼上,直勾勾的看着对岸的梯子崖,不时摸摸自己的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
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听了孙华那家伙的鬼话呢?
正祈祷间,一阵风自上游河道吹来,波涛中隐带马声嘶鸣。过不多时,上胡岭的方向就升起了狼烟。
“嘶,竟真有敌军出现?”
后者当即愣住,接着便忙不迭的回身大吼:“快!集合兵马!速速支援武乡公!”
这会儿现出兵当然是来不及的,好在孙华从头到尾也没指望过他。
时间回到两刻钟前,他还在蒲津关伤春悲秋时,上胡岭北麓山口外尘烟冲天,已现大片骑兵的身影。
按照距离,骨咄禄特勒的信使这会儿能不能到突厥牙帐都很难说,所以来的其实是梁师都的人马。
后者月前才刚被始毕可汗封为“大度毗伽可汗”,正是野心膨胀的时候,加之这次突厥信使过宁朔时并未对他隐瞒此行经过,使得他认为浑水摸鱼的时机到了。
毕竟相对南面那位,他才是始毕的亲狗腿。只要这把能瞒过三川的唐军,趁机在黄龙山以南打下一块地盘,阻拦在他和李唐之间的天堑便不复存在。届时无论李渊和萧后谁输谁赢,在既成事实的结果之下,突厥总不好逼着他再把地盘给让出来吧?
所以就在那信使前脚刚走,后脚他就匆匆集合了三千骑兵,又忽悠几个做客的突厥小头目凑了两千人,以大将刘旻为先锋绕黄龙山攻蒲州。同时令其弟梁洛仁率三万步卒压后,待前锋打下蒲津关便顺势南下。
绕黄龙山攻蒲州,且不说后续布置如何,单就前期路线来说,其实很冒险。
东面靠黄河一侧的山脚多是陡峭山崖,想进蒲州,就只能在上胡岭与下胡岭之间的山坳穿过去,从背后攻蒲津关。
为了打唐军一个出其不意,刘旻这一路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强令骑兵奔袭,路上还挨了一场大雨,好不容易才在迷了三次路的情况下来到最后的关口。
“哈哈,过了这处山口,对面就是李唐的蒲津关了!老子已经打听过了,那关楼才修了一半儿,连大门都没有,合该儿郎们立功!加快速度,拿下关城本将重重有赏!”
冲在最前的刘旻大笑着策马狂奔,各色装扮都有的混杂骑兵“哇呀呀”的叫着奔过山坳,形似开闸而出的恶鬼。
可就在最后一名骑兵冲进山坳时,随着“轰隆隆”的响声,两边山岭间忽然有大片的落石滚下。紧接着,林间便闪出大片鲜艳的唐旗。
上胡岭西坡,孙华看着谷间突然大乱的骑兵队伍,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得格外残忍。
“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