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巧了,就在李大德在井陉关拍着桌子骂街时,他爸在两仪殿也在拍桌子骂街。就连内容都差不多,只不过针对的对象不同。
李大德是在骂他爸,他爸则是在骂朝臣。
确如前文所说,当皇帝在早朝之上命陈叔达草拟处置叛臣的诏书时,当场就遭到了群臣的反对。
倒不是对李密有什么同情或认可,大伙更多的其实是反对搞株连,并就赵君德在内的几位官员的处理有异议。
就如同此前的承恩宫变,本欲大开杀戒的某皇帝也是听了劝才改判案犯却又“劳动改造”的。原本很正常的一件事,可在后者心怀猫腻之际,就显得不那么正常了。
李渊觉得,这些人准是看出了什么,才会这么激烈的反对。
当初刘文静举荐赵君德领兵不是秘密,甚至在前者有意的宣扬之下基本搞的内朝官员人尽皆知。这样一来,后者罪责的定性,将直接影响刘文静以及门下省部分官员所要负的连带责任。
若他只是临战抗命或是桀骜难训、贼性不改,那后者顶多就是举荐不当了事。可他要真是个叛逆之人,事情就严重了,刘文静想不死都难。
“陛下还请息怒,臣倒是觉得,众臣所请并无逾越之意。”
能在这个时候还这般随意插嘴的,满大唐除了某皇帝那几个宝贝儿子,也就裴寂有这待遇。
不过这一次不等他说完,老李已然是不爽的瞪了过去,哼道:“怎么?裴监莫非也觉得朕处置不当,要包庇那逆贼吗?”
“非也非也!”
前者微微摇头,先是上前扶了扶快要掉地上的笔海,接着便严肃道:“李密及其从属枉顾圣恩,举兵谋反,万死难赎!臣只是觉得,众人之所以反对此诏,其实是恐陛下再开株连之罪耳!臣斗胆,还请陛下降旨,法外容情,赦免众犯官家眷之罪,以示圣人之慈!”
“是这样?”
老李皱眉,先是瞥了一眼在侧躬身的张半月,接着便低声道:“裴监,你说,李密这厮举兵谋反,肇仁事前到底知不知情?”
这其实已然在露底了,等同于告诉裴寂,他这此番处理李密从属也是关系到对刘文静的处置。
若真开释株连之罪,那他可就没由头处置后者了。毕竟到目前为止,除了其小妾的供词,全无证据能证明后者与这件事有关。
不过随着话音落下,除了某当红内侍大班身子颤抖了下外,某大唐宰相却并无意外神色,反倒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笑道:“所以臣下只求陛下特旨恩赦,而非开释。”
“哦,此言怎讲?”
李渊一听就激动了,急忙起身拉过他的袖子,同时又挥手赶某大班出去把风。
待殿内只余两人,裴寂便在龙椅上翘着二郎腿,故作叹息道:“某与肇仁贫贱相交,知其才能、谋略确实在众人之上,但观其手段心胸,却也性猜忌阴险,忿不顾难。原本为友,或容其行。然某添为大唐宰相,不能不为天下百姓所虑。而今天下未定,外有劲敌,内藏汹涌。其丑言怪节已经露,又心怀怨愤,若此番得蒙恩赦,恐未必会感陛下之恩,反贻后患矣。”
到底是什么后患,后者没说,前者也没问。但两人这般心照不宣,想必还是有的。
“可朝臣认定了朕乃携愤株连,群起反对。此事又难言明,这该如何是好!”
老李嘬着牙花子表示蛋疼,还不等想出个一二三来,殿外便响起了张半月的求见声。
“喊什么喊!朕与裴监在叙话,闲杂人等一概不见!”
前者抬头怒吼,可未及话音落下,某大班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已是让他惊得站了起来:
“启禀圣人,百、百骑司东南急报,郓城被夏军所陷,何大将军他,他薨了!”
“哐啷!”
殿内似有什么东西摔落在地,隐随某宰相的惊呼。
不待外间之人反应,殿门便被推开,一抹明黄色的袖子探出,把张半月给揪了进去。
“你说什么!哪个何大将军?郓城有淮安王三万大军驻守,如何会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