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变了么?
理论上,这种场景放在别处,十个人里有八个人都会觉得是他变了。可有时候回望过往,他又觉得他没变。
某赵王叫他做这个新城监工,可不是让他卖人情的,而是叫他做恶人的。
别看现在大伙一个个兴高采烈,但这两年,众人之间明里暗里打的机锋多了去了。不知多少世家子弟在背后给他起外号叫“王扒皮”,咒他生儿子没“皮燕子”。
“难道竟是现在的世家变了么?”
他想起这两年在河东所见,怀州、潞州等地一派欣欣向荣,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治安趋于平和,家家闻鸡叫,户户有犬吠。可相比之下,世家却并未有啥损失,甚至于发展的比之前还要壮大。就瞧王弘那老货,去年还刚娶了一房小妾,也不嫌丢人。
所以,世家也没变。
那这是怎么回事?世家以剥削百姓为利,怎么还能同时繁荣的?
又或者是因为朝廷变了?
真要算起来,前隋因频繁的工程与征伐而亡,世人皆说杨广残暴不仁,官逼民反,可换做李唐,从武德元年算起,大大小小的战事也不下于前隋,甚至于连工程也没落下。
参与扩建晋阳新城的民夫青壮不下数十万,后因汾水的水质不适饮用,又招标世家,拟建自晋水挖渠引水的工程。可在这种情况下,周边的百姓非但没受到影响,反而因为农闲时有了活计而变得家境盈余起来。甚至日前还有个老头问他,啥时候再建个新城之类,他要攒钱供小孙子读书。
那语气,明明就是期待。
“哎!到底是哪里不同了嘛!”
老王有些苦恼的抓了抓胡子,颇有种迷失山林,难见青山的感觉。
“或者,有机会可以请教一下老黄?”
要说如今某赵王治下哪个州的贸易发展的最好,当属怀州无疑。
老黄这货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脸皮够厚。仗着其在某赵王那的评价还不错,撒泼打滚求开蚊香坊分厂的事也干过。眼下若说各地州府有与晋阳发展套路最相像的,便数怀州无疑。
“嗯,等忙完了这一遭,某便亲去怀州瞧瞧!”
王伯当收敛心思,俯瞰街道之时,便见有百骑司的令人匆匆而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河洛周边的狂风已起,可彼时在洛阳城中,风却停了。
“咵啦!”
钢刀垂落。
杨缄跪坐在地,头颅无力的耷拉下去。
南阳公主扭头瞧着周围遍地的伏尸,凄婉一笑,手中铁刀横颈,却又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应天门缓缓开启,随着马蹄声,身着金甲的王世充在一干将校的簇拥下打马渐近。先是低头瞥过杨缄的身影,随即又看向南阳公主,面露一抹不屑。
那眼神刺痛了后者。
“逆贼!”
手中横刀前刺,未至半途,便被一抹刀光击飞。
王仁则与王玄应一左一右的上前,将她按在地上,不等其喝骂出声,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哼!无知蠢妇!”
王世充哼了一声,随即摆手,瞧着前方渐次被锁拿而来的身影,冷喝道:“所有参与谋逆作乱者,夷三族!主犯男丁明日午时于北市斩首!女眷发配掖幽宫!”
“叔父!”
便在这时,王琬自东侧队伍中跑过,待到近前,便低声与前者说了什么。
“废物!”
前者当即黑了脸,指着他道:“马上派人去追!区区妇孺,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一定要把逆犯都给寡人抓回来!”
另一边,瞧着这副情形的南阳公主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忽地仰头大笑起来,那声音凄厉刺耳,好似利剑一般刺进小王的脸皮。
“王世充,你害怕了!今日只要我杨氏一人走脱,他日必叫尔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凄厉恶毒的赌咒夹杂着口中的血水喷出,使得前者勃然变色。
“掌嘴!死到临头还敢逞口舌之利!给某打到她口不能言!”
王世充挥舞着马鞭怒喝,也不知道为啥,明明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却莫名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