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祭,专为邴刺史所设!”
便在这时,香案前一直背对两人站立的一道文士身影转过身来,冲着邴元真抱拳一笑。
“你你,你,徐,懋功……”
后者这一下可真真是尿意翻涌,一道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脚下连步后退,不等转身,却被杜才干伸手架住。
与之同来的随从侍卫呼喝出声,前来相救。而后呐喊声忽从两侧传来,数十兵将已是从暗处涌出,长刀劈砍,将其尽数斩杀于外。
府门外的长街之上传出骚乱,马蹄与兵器击打之声不断入耳,预示着这里就是个陷阱的事实。
可惜邴元真彼时根本就顾不上,挣扎之间,就已被杜才干揪着脖子按倒在了堂内灵前。
“姓邴的,当日你出卖魏公,背义献城,致使兴洛城数万无辜性命惨遭屠戮,可曾想过有今日之祸?又可曾有过后悔!”
“这,这,你……”
邴元真此刻早已失了方寸,闻言心下大骇,两股抖动之余,一股尿骚味便渐次传开。
杜才干并不在意,甚至冷笑更甚。小徐也未露出嫌弃神色,只是面上多有嗟叹。
可怜之人,总有可恨之处。
这一波受某赵王诏命策反杜才干,后者提的条件便是要帮他弄死邴元真,为当年兴洛城的数万冤魂出一口恶气。祭拜李密大抵只是他比较有代表性,最能说明问题。
“别,别杀某!彼时各为其主,这个,某也是没办法啊!那,那王世充叫某开城,你说某能不开么?你,你姓杜的这般义气,最后为何也降了?”
眼见前者抽出把匕首来在他胸前比划,被吓到头秃的邴元真失声大叫,脚下不停踢踏。
小徐似有不忍,皱眉扭头,只听身后杜才干轻声嘟囔道:“天地神明在上,父老乡亲在上,你们且瞧着,杜某给你们报仇了!”
身后似有水囊破裂的声音传开,叫声戛然而止。
浓烈的血腥气混着不可名状的事物洒落散开,徐世勣扭头时,便见杜才干竟将邴元真挖心剖肺,如宰祀牲一般落于木盘之中,奉于香案,并念念叨叨的开始焚烧瘗钱。
这就是个疯子,但在彼时这个年代,此举却被称为义气。
真义气还是假义气,徐世勣不清楚。他只知道杜才干杀邴元真之心早有有之,可却在他亲自南来策反,答应策应他归唐后才真正动手。可见讲义气,有时也是要看条件的。
当然该属于他的赞颂与褒奖并不会因此而少,消息北传之际,就连老王这等挑剔的白莲花,也都竖起大拇指,道一声好汉子。
南来的潞州兵马趁势接管滑州,小徐代朝廷宣召,封杜才干为上柱国、闻喜县公,并拜为检校滑州总管,策应东路军攻郑。
夏军在东南的攻势戛然而止,王伏宝忙不迭的将此变故传奏中枢,商讨如何应对李唐之势。同时引军南下迂回,打算先绕开滑州。
这套路本来是挺清晰的,可也不知是杜才干的反叛引起了连锁反应,还是夏军真就这么不受人待见。他兵锋所向,各地竟纷纷易帜降唐。
荥阳刺史崔枢、长史张公谨、汴州刺史魏陆等,好似故意一般,偏就就挡在夏军的前方。
彼时神潭军趁势出关,沿水路纵连各郡州府,将兵马补给及时运送到位,等王伏宝反应过来时,唐军在东南一线已然形成了大兵团防御之势。
王世充得知这一切时,才刚和陈政与皇甫无逸在陕县大阳桥干了一场。
不得不说,前者能在大业年间起势,打得各路义军没脾气,其本身是有两把刷子的。真专注一隅时,似陈政这种半文半武的家伙根本难是对手。
可偏偏不等他扳回一局,东南战事的糜烂就使得他不得不分散精力去关注。结果目光远望,却忽略了眼前的危险。
论胆大,老李家这几个货色并没有高低之分,只是领域不同。比如某赵王的胆子从来只体现在礼法上,而某秦王,则更喜欢玩孤军深入的把戏。
六月十三,李世民亲率三千玄甲骑兵绕岘山出现在陕州东南,与自峡石县押送粮草辎重而来的王玄应狭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