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满堂皆惊。
皇帝前脚才许了赵王兵权,后脚就这货被当着众人的面怼,顿时拉下脸来。可不等发作,某杠精随后的解释,又叫大伙难找反驳的角度。
理由很简单。
平内乱易,御外侮难。
乌城的突厥兵马不管是谁招来的,已然形成入寇这是事实。眼下马三宝陈兵西凉,灵州与延州分别有赤水军和平阳军坐镇,庆州方向也有张瑾与尉迟恭等前往,突厥人很难找到突袭的缺口。
可刚才老李一张嘴,就要把这些人全叫回来,这让突厥人怎么想?
李大德可不想连武德五年还没到呢,就先来一出渭水之盟。真要为了对付李孝常这类选手而敞开北境国门,那就真的是丢了西瓜去捡芝麻了。
他宁愿自己打的艰苦些,也不想听到突厥兵锋踏入关中的消息。
何况这些人要是真都奉诏回京,那是个人就知道是京城出大事了。眼下山东未定,东北不稳,江南的杜伏威等人也都蠢蠢欲动。一旦消息传出,怕是战火马上就会复燃。
“可是,不召回左右宿卫,仅凭京师眼下的力量,仅是守城都有些捉襟见肘,如何能攻灭叛军啊?”
见某杠精“咵叽咵叽”说个没完,心下始终揣着疑惑的陈叔达终于还是忍不住打断道。
“为何一定要攻灭呢?”
李大德扭头就问了个让前者张大嘴巴的问题,而后看着老李解释道:“父皇,您还记得咱们当初是怎么打下的长安城的吧?”
“咳!唔,吾儿到底有何良策,不妨明说!”
见李老三突然掀当年他欺负孤儿寡母的老底,老李便有些不自然的挠了挠手背,左顾而言他。
他不配合,某杠精也不以为意,而是面露不屑的哼道:“当年我和二哥、三姐,集合近十万大军,猛攻数日,都难奈何只有区区万人驻守的京城。何况而今我城防坚固,禁军与城门军再加上内城武侯,足有十万之数。本王就是坐视叛军来攻,他们攻得进来吗?笑话!”
“这个……”
话音一落,殿内一时安静,从上首的某皇帝到下方的各位臣工,俱都脸色诡异。
这杠精,是真不懂还是故意的?
特么的这是守不守得住的问题么?
长安与别的城池,最大的不同可不在于规模亦或城防,而是皇城坐落于此,代表了一国之威严。这样的地方,是能让叛军想攻就攻的吗?
这就好比这会儿有人正捏着老李的脖子扇大嘴巴呢,旁边有人劝他说赶紧拉架,可他却说没关系,反正只是扇嘴巴,又扇不死人,怕个求!
这不是扯么?
“岂可如此……”
数息令人尴尬的安静过后,不等老李骂出声,某赵王身侧的萧瑀、陈叔达等人便都呼喝转身,在李大德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挂着一幅忠言直谏的表情开始陈述所谓“国之尊严”“不可使敌靠近长安的十大理由”“大唐威严不容践踏”等等。
毕竟皇帝当面,不管心下赞不赞同这货的想法,但在表面上,这种“原则问题”是不容置疑的。
喜闻乐见的“喷子互呛”再次上演,某赵王本着“哥就是举个例子,你们居然上纲上线”的情绪,开始和众人唇枪舌战,彻底把话题给搞歪。
上首的李建成与老李对视,各自挂满一头黑线。而前者在回望之余,目光一闪,忽又若有所思。
彼时的甘露殿内如同个吵嚷的菜市场,就连捡了条小命回来,视几兄弟为再生父母的张半月都撸着袖子跟在萧瑀身后附和,可反观靠外沿的某司空,却是始终低着头一语不发,显得与众人格格不入。
而在以往,这位才是拍皇帝马屁的急先锋才对。
当然了,当着皇帝的面违背本心做迎合之举的,未必都是奸臣。但反过来说,此时一言不发的,就真是好人么?
今日裴寂暴露出来的问题,可是太多了。
比如变故突发之时,连早就察觉不对,特意调了天成军入京的某赵王,都是在众人浴血酣战之际才堪堪赶到。而这货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集结各府亲卫,攻入掖幽宫。
谁给的他胆子?又是谁给他的消息?
当然从出事到现在,大伙还没倒出功夫来想这些问题。要不是此刻躲在角落装死的某人举止实在反常,他也想不起来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