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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士们跪在地上,守卫慌忙地安抚四周的百姓,帝后面色大变,甚是难看。

而后,将士们齐齐磕头跪拜。

“皇上洪福齐天,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只有数十人,声音却铿锵有力,仿佛置身于血色沙场,狼烟四起,号角声响,将士们即将为家国而战。

直直震彻进闻者内心。

帝后惊愕也只是一时,便迅速换上了一张和蔼的面具。

“皇上秦政爱民,励精图治、仁厚礼贤,凜朝如今繁荣昌盛,得此明君是百姓的福分,我等将士为君征战边疆数十年,更是我等的荣幸。”

跪在最前方的一位将士朗声道,夜风吹过,空荡荡的袖管随风而动,他脊背挺直,时空交错,恍若那重回战场上矗立着的英雄。

四周的百姓非但没有在守卫的驱逐下离开,甚至愈发向前靠,都好奇地抻长了脖子瞧着这突如其来的热闹,

“今日是阖家团圆之日,本想自战场上退下后,便可同妻子儿女过安稳日子。我等为凜朝征战这么久,也该享享福了。”

人群寂静,此刻这位将士的声音清晰可辨。

话说及此,皇帝也预料到了接下来会是什么,虽然面上还挂着笑,但多少有些阴沉。

皇帝身旁的侍卫见状,对城下的守卫点头示意,立马就有守卫过来推搡着那位将士,想将他拉出去,却被其身后的其他将士阻拦。

“让他说!让他说下去!”

“是啊!他是咱们凜朝的英雄!”

百姓开始躁动,纷纷想听听这位老英雄到底想说些什么,守卫却已隐隐有难以招架之势。

“然我自解甲起,便成了孤家寡人。回家之时,妻子儿女早已不知去处,田间荒废,房屋破败,唯余那屋檐茅草。后四处打听才发现……”

他哽咽着,第一次,永远挺立的脊背有些弯曲。

“我家娘子被县官老爷强行霸占,因着誓死不从,被活活烧死了。我那还未满岁的两小儿也因无人照看被饿死。他们的尸骨,还是我从家门口的枯井中亲自打捞上来的。皇上,十余年啊,我未曾回家看过一眼,却不知早在我出征之初便已经家破人亡了!”

此话一出,有百姓坐不住了,义愤填膺。

“是哪个地方的恶官恶霸?”

“怎会如此!这件事必须得给出一个交代哇!”

但仍有人怀疑,阴阳怪气道“那你这十几年没有与家中书信来往么?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不曾听闻。”

将士听闻,已然湿润的眼睛缓缓地向那人看过去,沙哑道“那县官自知犯了事,便将我的亲邻抓起来,威逼利诱下封了口,还特意找人用着我妻子儿女的口吻与我传信。”

将士又看向城楼上的帝后,他们高高在上,投下来的眼神仿若垂怜一般,这些人究竟俯瞰着的是芸芸众生还是一群愚蠢的蝼蚁?

“皇上,我原本想早日归乡,但奈何军制一变再变,直到去年才得以归乡。然而……”

他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因着没有双臂的支撑,有些狼狈地倒在地,眼泪也终于随之滚落。

“然而我从军三十年,得到的军饷甚至不足以养活我自己,就连家中那几亩田,也被充做了公家地。我拿着三十余年所有的积蓄,连家都不敢回,不知该如何同妻子交代。”

“如今,我就是想同她交代。都已然是奢望,阴阳两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