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打破了演出的寂静。
而就像是一发不可收拾的虫群,安静的氛围被打破之后,那汹涌的嘈杂声就像是释放出了那心底罪恶的野兽。
这已然不是不再是一场纯粹的演出。
而是变成了一群蠕动而臃肿的怪物掩映在那光鲜的华装和外表下的争相竞价,而商品,就是那个在舞台之上起舞的笼中雀。
“七千镑!”
“八千镑!”
那些绅士们的呐喊声遮蔽了舞台上那华美的旋律。
笼中的人偶依然在翩翩起舞,她的表情依然是那么安静,眼睛是那么的空灵,长长的睫毛下,那轻柔的舞姿就像是一场已然注定的命运,在这个蒸汽时代,在这新旧交汇的舞台,她是人类,工业与神秘学所结合出来的第一个完美的人偶。
贵族,资本家,政客,那些站在时代风头上的上流的权贵。
他们都很喜欢新的东西。
在那世俗的欲望已变得厌倦而不再能让他们得到那起码的满足,他们都会寻找更新的更禁忌的事物来满足他们心底里的罪恶。
而在这里。
你将拥有这个时代第一个完美的人偶,你将坐拥这血肉与工业的结晶,就像啊。
你将整个时代都肮脏地压在你的脚下。
演出落幕。
笼中的人偶捏起裙摆向着在场所有的观众施以一礼,也意味着这场演出的完美落幕,灯火之后,是那个拄着拐杖的老人那狂热而贪婪的目光,那是对金钱的渴望,也是对自己这完美作品能够得到认可的满足,但是对她以后的命运,他并不关心。
也无需关心。
因为就算是再华美的物品,那也终究只是物品。
他需要这些人的欣赏,来支撑他那血腥的研究,他需要得到他们的认可,来继续地推动这种商品登上每一个上流阶级人的收藏。
而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在这蒸汽的最底层,在市中心的贫民窟,在那些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的麻木的阶级当中。
一点微不足道的恩惠和面包,都会有大把的家庭愿意奉上自己年轻的孩子,而他们的女儿们,也会在经过层层筛选之后,成为一件又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摆放在那些他们一辈子都无法仰视的阶层的收藏室里。
竞价最终定格在了五万四千镑。
对于那些权贵来说这并不是一个无法接受的价格,但是对于那个时代的底层阶层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家庭一辈子都无法仰望的数字。
而在成交之后。
竞价者也将正式拥有这个人偶的所有权。
而那一刻林恩也早已明白,这里既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大厦,也同时是这座城市最黑暗的地下,所有的罪恶的交易都被隐藏在那光鲜之下,在这个被伪装为演出,宴会的上层阶级的聚会中,你能看到的是所有那深藏的罪恶。
那华丽的帷幕之后是深藏的巨大的丑陋。
微风吹过那笼中的女孩那平静的脸颊,吹过他身后的华幕,那是一件又一件即将推上这展台的艺术品,那些公开售卖的的少女,那些完成了工业化改造的奴隶,那些一份契约就可以决定数万甚至数十万劳工命运的产业。
他们都将在这场完美的演出的落幕后,依次地登台上场。
而那个人偶的目光依然平静而空荡。
她抱着自己的布偶。
没有情绪。
也没有心。
突然间似乎微风吹拂了那高高的帷幕,舞台的地板发出了那么一声木板的吱嘎声,一只脚从那帷幕之后踏在了舞台之上,在他踏出的时候,那一刻仿佛有无数灵能的涟漪在他的脚下肆虐了开来。
仿佛是听到了那样的动静般,那个人偶抱着布偶安静地侧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