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番外：镜中花，水中月（岁岁前世）</p>
岁岁在晋阳侯府，过了几年小透明一般的日子。</p>
长到9岁的时候，突然被祖母唤到近前，心肝肉的唤着。</p>
岁岁茫然无措。</p>
她恍惚的接受着祖母突然的关心与爱护，还有其他姐妹的嫉妒。</p>
她在府上被叫了好几年的碎碎，如今终于有名字了。</p>
徐月福。</p>
说实话，岁岁一开始是慌恐的。</p>
后来则是心情复杂。</p>
她有些害怕祖母看向自己时候的眼神。</p>
可是，有人看重，有人疼爱的时候，日子能舒服一些。</p>
不需要跟狗抢饭，不需要被那些姑姑婆子暗地里连掐带扎的。</p>
至少，活着没有那么艰难了。</p>
岁岁茫然的想着，自己该知足了。</p>
又经过了一年的磨合，岁岁不知道，祖母对自己是怎么样的感情。</p>
忽冷忽热，有的时候热情过头，有的时候又冷眼瞧着。</p>
十岁的生辰刚过，祖母突然把她叫到近前，说为了对外的名声好看，要将她的舅母一家都接到京城生活。</p>
“只是手指头缝里漏点，就能得个好名声，人你都不需要亲自去见，随意打发着就行。”</p>
“总不好叫人说，你有了富贵的生活，忘了自家亲人吧。”</p>
……</p>
岁岁并不想接舅舅一家进京城。</p>
她虽然年纪小，却还记得当初自己在村里过得是什么日子。</p>
她能活着，全靠命大。</p>
在祖母身边，谨小慎微的待了一年多的时间，岁岁第一次勇敢的拒绝出声：“我不想。”</p>
然后，祖母以烧香的名义，把她叫到了兰若寺，让她虔诚的跪在大殿外，反省自己的错处。</p>
“如此容不下人，你这样的心性，别人家怎么看得上你？”</p>
“你先跪在这里，仔细的反省，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p>
……</p>
岁岁第一次表现的执拗，并不想认错，所以她老实的跪在那里。</p>
从早上跪到了中午，膝盖都麻木了，她也没想过说自己错了。</p>
然后，天降大雨，把她浇了一个透心凉。</p>
在岁岁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来上香的何夫人撑着伞，替她挡了很久。</p>
妇人看着有些憔悴，不过却还是红着眼睛安抚她：“有些事情，其实想开了也不难，别那么倔着，便是自己不喜欢，但是总有能长大做主的那一天，先委屈自己，总比折磨自己要好一些。”</p>
何夫人说着说着就难过起来。</p>
很久之后，那天的雨在岁岁的记忆里，都模糊起来，但是岁岁还记得，那天何夫人明明自己难过得要命，还要劝说自己的样子。</p>
岁岁与对方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只是因为何夫人刚失去了自己的小女儿，看着跪在那里的岁岁可怜，动了恻隐之心，这才好心相劝几句。</p>
对于何夫人来说，这可能就是无意中的一次出手，但是对于岁岁来说，却像是拨开了迷雾的大手一般，给了她不少的指引。</p>
她被接到祖母身边，没人教导过她怎么样行事，都是祖母说什么就是什么。</p>
她像是祖母手里的提线木偶一般，祖母的手动一动，她才能跟着动一动。</p>
岁岁难得勇敢的拒绝一次，却被如此重重的惩罚着。</p>
她不懂迂回，只知道迎面而上。</p>
经过何夫人的劝说，岁岁才明白，原来还可以这样。</p>
往后的很多年，岁岁依靠退让，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了不少。</p>
她同意了祖母，为了经营好名声，把舅母一家接到京城的事情。</p>
只不过，她又在有意无意之中，给了陈家各种无形的打压。</p>
带表哥们看惯了京城的繁华与热闹之后，才让他们知道，依照他们的身份，娶不了那些他们看着就眼热的高门贵女。</p>
然后看着表哥们心碎伤心之时，醉酒的模样，岁岁其实也感受不到一丝畅快。</p>
报复他们，也没办法让时光重回，让自己的心里稍稍痛快几分。</p>
感受不到乐趣之后，岁岁索性就远离了他们。</p>
正好，祖母也不想让她跟陈家走得太近。</p>
祖母总说着，他们才是一家人，她是姓徐的，以后的好与坏，都与徐府有关。</p>
岁岁像是一个乖巧的人偶一般，轻声应着，照做着，随着年纪渐长，她越来越像是一个没有感情，也没有思考能力的假人一般。</p>
她及笄那年，嫁入唐府，成为唐五公子的正室夫人。</p>
唐五公子很好。</p>
客气有礼，儒雅温和。</p>
小小年纪，却已经少年老成，对于她也是极致的体贴。</p>
但是，岁岁不喜欢。</p>
唐五公子说，他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只岁岁一人，再不求其他。</p>
但是，岁岁在婚前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过，对方频繁的乔装之后，出入梨花巷。</p>
私下里各种调查之后才发现，那里养着他千娇百宠的外室。</p>
据说腰细身软，又有一副好歌喉，极得唐五公子的喜爱，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将人藏到了普通百姓居住的梨花巷。</p>
岁岁某天馋一种饼子，特意绕路过去，亲自去买。</p>
结果意外的撞上了唐五公子跟那位娇软外室，在偏僻的小巷里亲得水声渍渍。</p>
她没哭也没闹，安安静静的还是嫁了。</p>
岁岁想，唐五其实也还好，至少他愿意骗一骗自己呢。</p>
但是，她不喜欢他们，不管是徐家，还是唐家，她一个也不喜欢。</p>
她厌恶他们丑陋又虚假的嘴脸，却又不得不端起同样的假面应付。</p>
她成婚六载无所出，唐家无一人来催她，唐夫人这位端庄优雅的婆母，还笑着安抚她，缘分未到。</p>
每每这时，岁岁便会摆出一副愧疚又无奈的神情，表示想为夫君纳妾，她不介意当初承诺被毁，只想唐府血脉得到延续。</p>
每到这个时候，唐五便会激动表示：他不会再碰其他人，他只想跟她在一起。</p>
岁岁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心不心虚。</p>
反正，她说那些话的时候，是很心虚的。</p>
因为，她厌恶现在的生活，厌恶身边的这些人，所以她不想跟他们有太多的羁绊。</p>
然后，她就一直没有孩子。</p>
岁岁想，这可能就是老天爷对她的另外一种偏爱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