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印象：丑。</p>

第二印象：瘦。</p>

第三印象：熟悉又陌生。</p>

这张脸，早已和记忆里那张脸，对不上号了。</p>

应该说，轮廓还在，可，大变样了。</p>

当年的少年，阳光明亮，满面光洁，是个青春飞扬的漂亮孩子。</p>

后来，他脸上多了几道疤，还蓄了胡子，面色深沉，那时的他，是粗犷的汉子。</p>

现在呢，面色苍白，脸型削瘦，竟变成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病殃子。</p>

而且，他一边的袖子是空空的——那只单手可以抱起他的右臂，没了。</p>

眼泪，就这样无法自控地流了下来，一颗，两颗，三颗，一连串，哗哗而下，那不是情绪能控制的。</p>

以至于来到床边时，她的视线已经被泪水给迷糊了。</p>

抹掉眼泪，她伸出手，抚上那张脸孔，不是冰冷的，是温温的，泪水又在水漫金山，一个颤抖的声音在轻轻地问：</p>

“平山，是你吗？是你吗？是你吗？”</p>

一句句“是你吗”，带着深深的心酸和思念，令从另外一道门跑进来的贵叔，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p>

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终于还是藏不住了。</p>

他退了出去，给夫人打电话：“夫人，四小姐找来了……她找到三少了。”</p>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而后伴着轻轻的叹息，说了一句：“知道了，我到了，马上下来……”</p>

病房内，苏禾眼见得萧平山一动不动，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抹了一把眼泪，转头问跟进来守在边上、神情紧张的护士：</p>

“萧平山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没半点反应？”</p>

护士刚想说什么，门外传来了高跟鞋的踢踏声，紧跟着一个优雅的贵妇走了进来，削瘦且显苍老的脸孔上，泪光闪闪，她哑着声音接上了话：</p>

“因为……平山成植物人了！”</p>

植物人？</p>

这三个字，狠狠地撞击着她的心脏。</p>

苏禾眼底露出了难以置信之色，转头又呆呆看了一眼死气沉沉的萧平山，泪水在不断的淌下来，心脏不断地在撕扯着，好一会儿才看向慢慢走向自己的养母：</p>

“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平山哥到底发生了什么？”</p>

萧夫人抹掉眼泪，看着床上无知无感的儿子：“这里头的事很复杂，苏禾，你能先答应妈妈一件事吗？”</p>

“什么事？”</p>

“平山还活着的事，不要让孟老知道。也不要告诉任何其他人……”</p>

苏禾一脸问号，非常不解地说道：“为什么？”</p>

“你就当他……永远地死了，已是烈士。这应该是他最希望得到的结果。拜托你了……”</p>

说完，她竟还冲她深深地鞠了一个躬。</p>

从小到大，母亲从来没这样过。</p>

苏禾不明白啊，明明就还活着，为什么要成为烈士？</p>

“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p>

萧夫人伸过手，牵住了她，忍下悲痛的情绪，低低说道：“走，我们到外头去，慢慢说……”</p>

却在出得病房时，使了一个眼色给贵叔。</p>

苏禾还没意会过来，贵叔就往苏禾脖子上击了一掌，她立刻软绵绵地倒了下去。</p>

“带她上楼休息。找医生过来。”</p>

萧夫人淡淡地看着自己的养女，眼里全是雾气。</p>

“是。”</p>

贵叔抱起了苏禾。</p>

才走出地下一层，却在楼道上看到了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正一步一步缓缓走下来。</p>

贵叔的面色赫然一变，叫道：</p>

“夫人……他……他又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