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 回不来(0080)(1 / 2)

出不去 回不来 粉墨筝笆 11137 字 8个月前

“叔叔,还好吧。”来到胡家,山胡看见胡道学的腿完全站不起来了,背也佝偻着直不起来,长长的头发白花花的。

“啊,你是?”胡道学的眼睛很昏浊,看不太清楚。

“我是章山椿,以前来过你们家的。”山椿进了屋,凑近了一点。

“哦,山椿啦,你看这人老了不中用了,人都认不得了。”胡道学边说边让着坐。

“没上山干活儿?”山椿又问。

“这两天腿痛又犯了,只能在家吃闲饭,没用了哦。”胡道学唉声叹气。

“哦,孃孃呢?”山椿没看见胡仁昌的妈妈。

“唉,她,她走了。”胡道学滴下了泪。

“走了,去哪儿了?”山椿问。

“找她儿子去了。”胡道学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到底怎么了,我春节的时候来你家,没看到胡仁昌。”山椿急切地问。

“唉,都是我害人啊。昌娃儿考干部政审没过关,这些年在外打工,吃了不少苦,虽然没挣下多少钱,可也把家里搞起走了,这不,家里刚有点起色,他又没了。”胡道学泪水纵横。

“胡仁昌是怎么没了的?”山椿的泪也流了下来,梅红早在看到胡家的境况时心就揪紧了,泪水在眼框里打着转儿。

“唉,年前,他写信回来,是说不想回来,路费太贵,想节约点。可过年的那天又收到他的信,说是想家,想看看娃儿,还是要回来,只是等过年那一天才走,人少些,不打挤。可过了年,一家人始终没望到他回家,以为他最后又没回来。到了三月底,接到乡政府的通知,叫我们去石堰领昌娃儿的骨灰。听到这个通知,一家人都瘫了,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结果请起村干部和我们一起去了,就得到个骨灰缸缸。”胡道学说话时到是平静,也许是如祥林嫂当年说阿毛剥豆一样吧,应该是在无数次向他人诉说这个故事后的麻木吧。

“那到底怎么了?”山椿已经泪流满面了。

“唉,铁路公安的说法是由于春节回家的人多,火车上太挤太嘲杂,一些身体不好,精神不好,意志力差的人,精神崩溃,神经错乱,就会跳车,昌娃儿跳了火车。被发现时没了气,铁路公安就把他烧了,然后根据他身上的身份证通知到我们乡政府。”胡道学抽泣着。

“怎么处理的?”山椿觉得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应该得到赔偿。

“有啥处理,自己跳车,说是还要我们拿火化的钱,我们没有钱,他们也就算了,我们就拿了个骨灰缸缸回来,挖个坑埋了。”胡道学平静了。

“孃孃又是怎么回事?”山椿问。

“儿死了,天天哭,哭到最后,神志不清,掉生产队的堰塘里淹死了。”胡道学的声音很冷很冷,让人在这初夏时节也感到寒气袭人。

“你身体又不好,怎么生活呢?”山椿没看到胡仁昌的老婆,以为改嫁了,本想直接问,话到嘴边还是转了个弯。

“哦,儿媳妇还好,自从到我们家,就累死累活的做生产,带娃娃,现在拖着个娃娃,还要干活。现在家里都这样了,我劝她找个人家改嫁,把娃娃带走。可她不干,说是我胡家的娃儿,不跟别人姓。今天带着娃娃回娘家了。”胡道学说。

“哦,好媳妇。可她一个人也太累了吧。生产能搞起走吗?”山椿到是没看出那个其貌不扬,胖胖的石家妹子心地是这么的善良,要是她丢下这老小一走了之,这家怎么办?

“能,她勤快,力气好,我不犯病的时候也可以帮着干点轻巧的活儿。乡上也有点救济补助,日子就这么过着吧,等孙子长大就好了。”胡道学对生活还充满希望。

“就是苦了你们了。”山椿想着一家人的生计、一家人的生产,那苦那累,不是一点点的。

“苦到不怕,就是不晓得孙子们长大了,读书,升学,工作还受不受我这个梅花党的影响?要是那样,我们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哦。”胡道学一口长长的叹气,没有了刚才的平静。

“胡叔,你放心,这个不会了,早就不看这些了,只看本人的现实表现。“山椿说着政策安慰着。

“哦,那就好,那就好,不然我就是胡家的千古罪人了。唉,害了儿了,不能再害孙子啊。”胡道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临走,梅红拿了一千块钱悄悄放在胡道学的桌上。

二人回家,一路沉闷,不说话。人,很渺小,不经意间命运就被人给安排了,你就只得听命。山椿想到胡仁昌,如果不是政审关没过,如今的命运也许比自己好,应该当乡长书记了吧。

没想到农村还有这么穷的人家,让人心酸。梅红心里想,还是城里好。

为与撤区并乡相匹配,各乡成立了派出所,原来的区派出所撤销。

山椿新婚旅游回来正好赶上黄莲乡派出所成立挂牌仪式。

县公安局派员来宣布成立黄莲乡派出所的决定,并任命张竹为黄莲乡派出所副所长,主持工作,另外配了一位民警,警力不够,二人一所,应付这体制的变化。

派出所的业务与周边相邻乡镇派出所是紧密的,所以,挂牌仪式请了周边派出所出席,当然铜永地区的童安派出所也在嘉宾之列。

“吴华,你好啊。”山椿看见现任童安派出所副所长的吴华连忙招呼。

“哦,山椿老弟,听说你新婚大喜出去旅游了,本以为见不着你呢。”吴华看见山椿也很是高兴。

“哦, 刚回来,正好赶上这挂牌仪式。走走走,去我寝室坐。”山椿搂着吴华亲亲热热的说笑着。

“你在这里也工作有十年了吧?”吴华记得山椿一直在这黄莲乡没挪窝。

“哦,十年,惭愧。十年了还没一点建树,见笑。”说起自己十年的乡干部,没挪窝,没升职,山椿心里还是有些这意不去。

“这个不重要,这年月有些事谁也说不清,你的能力和人品我还是很了解的,也许是命运差了一点吧。不必在意。”吴华安慰着山椿,可能也听说过山椿的事情吧。

“唉,我那姐在童安,你没少看照,谢了哦。”山椿觉得谈论自己的事太沉重,就转移了个话题。

“也没照顾啥,只是我有时去晃一晃,街上那些惹事生非的还真不敢了。”吴华笑笑。

“这就得谢谢你哦,我那姐也是命苦,刚好一点呢,老公又死了。嫁个城里人到底值不值呢。”山椿又想起君姐的嫁,至今也说不清楚值与不值。

“这个得看各人心里怎么想了,不必纠结。”吴华这观点很正确。

“这一乡一所的布局对公安工作深入基层应该是好事吧。”山椿对这一乡一所不太了解。

“这一乡一所是好事,可警力太少,形不成拳头,少了打击力,多少有点应景之嫌。”吴华到是很专业。

“你们那边也进行了撤区并乡吧,没改?”山椿问。

“撤区并乡是搞了,但派出所的建制还是没动。警力不足,条件不成熟动起来反而有很多敝病,不利于工作,何必硬要去做应付性的事儿呢。”吴华说。

“哦,还是你们那边的工作实事求是一些。我们这边一直都这样,硬性应付。”山椿觉得铜永那边一直以来都讲究实在,甜城这边呢,总是有些浮华。

“也不这么说吧,从改革的角度说,是我们落后了,我们还得向你们学习才是。”吴华谦逊地说。

“这个,我就最有发言权了。我老家离你们很近,从以前农业集体生产的时候,我们的市场流动就没你们那边强。我们这边管得太死,市管会那是容不得任何的自由交易,发现了是必抓无疑的。弄得我老家的人们有点可以变钱的东西都偷偷地跑到你们那边来卖,你们的市管会就比较放松,所以你们的经济就比我们这边活跃得多。”山椿对此是深有体会的。

“那更证明你们执行政策更到位哈。”吴华笑着说。

“这个到是,就比如这次的派出所建立,一乡一所当然好,也是上面的布署,但赶鸭子上架的事儿还是少做吧,得不偿失。”山椿在与吴华的闲聊中也明白了这一乡一所的硬性与行政体制相对接,毛病很多。

“也没那么严重,有大的事情,周边和上面都可以支援的。”吴华说。

“你们那边对农村农民的生产经营是怎么搞的?”山椿问。

“农民嘛,勤劳吃苦没得说,政府做好引导,他的生产自己会搞。”吴华说的这个引导,与甜城这边的分任务,下指标,定奖惩相比,就更务实了。

“政府有没有下任务安排种什么,怎么种,定指标,定奖惩呢?”山椿问。

“这个到没听说过,农民什么值钱,什么能变钱他就种什么吧,那能要你去硬性的规定呢。”吴华淡淡地说。

“那你们那边的农民除了粮食生产外,还种什么呢?”山椿觉得自己有些想法和铜永那边相似一些。

“种经济作物吧。什么药材,蔬菜,果树,他们自己跟据市场行情自己决定,政府只通报一下信息,引导一下就行了,这不是什么问题吧。”吴华说。

“一种东西种的人多了,销不脱咋办?”山椿还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我们那儿可能与你们这儿有些区别,我们是工业区,农业生产相对要薄弱些。农民除种粮食之外,种其他的也不多。近两年吧,种蔬菜的多了起来。”吴华说的到是事实,工业地区经济强一些,不只是望着这农业生产。

“蔬菜的收获季节是比较集中的,到了收获季节不好销,卖不掉,咋办?”山椿想到了黄莲乡农民地里的榨菜至今没有找到销路。

“这个不会,我们县里建了一个蔬菜加工厂,大量收购,农民觉得利益有保障才有了种蔬菜的兴趣,种蔬菜的近两年才逐渐多起来了。”吴华说很平淡,觉得这些都不是事儿。

“哦,是这样?那加工厂收不收外县市的蔬菜呢。”吴华说得虽然平淡,可山椿听进耳里却很激动,因为他不光看见了铜永在农业生产上政府职能作用的不同,同时也升起了一丝丝黄莲乡榨菜销售的希望。

“这年月交通不便,运输成本高,种点菜拉那么远去卖,豆腐搬成肉价钱的事,农民不会干吧。”吴华说的这问题很有道理,可他不了解黄莲当前榨菜生产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