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 回不来(0125)(2 / 2)

“嗨,章乡长,今天的聚会咋过来迟了呢。”山椿走进花间坊茶坊,文大便嚷起来。

“也不晚哈,是你们早了吧。”山椿抬腕看了下手表,才六点三十分。

“哦,一般来说,六点吃晚饭。你迟了三十分钟。”文大说。

“六点吃晚饭是你们城里人,我们乡下人吃晚饭一般鸭子生蛋。”山椿说。

“哦,鸭子生蛋是什么意思?”樊诚从里面从来。

“啊,你现在成都人了,不晓得这个了?鸭子生蛋一般来说是二十二点左右,我们农村以前农忙的时候,那个时间吃晚饭不是常事儿吗?”山椿和樊诚拥抱了一下。

“嘿,刚说我们农村,现在又来个现代化大城市的拥抱礼,你到是变得快。”韩光明跳出来帮腔。

“呵,你几副颜色都到齐了啊。”山椿和韩光明握手。

“章乡长要来,我们不得快点,是吧。”韩光明把大家往里让。

“这茶酒楼的菜还行,我们老同学四个,就不拘礼了。随便吃点喝点。”文大说。

“行,今天我请客。”山椿说。

“你请啥哟,你的升官酒,我请。”文大笑着给大家滗酒。

“十多年了,才升个副乡,有什么值得祝贺的哟。再说,这官也被我罢了。”山椿接过酒。

“啊,罢了是什么意思?”樊诚听得十分惊奇。

“罢了就是罢了,我罢了自己副乡长这官啊。”山椿轻松地说。

“哦,真的假的?”文大不信。

“真的,选上了我,当了三天,我辞去了这官,也辞去了这工作。我现在就是一介平民,无业游民,请各位多关照。”山椿把自己辞职的事说了。

“有点突然,前次聚会时也没听你透口风啊,怎么连工作都不要了,受刺激了吧。也没发骚啊。我妹妹同意了吗?”韩光明伸手摸了摸山椿的额头,开着玩笑。

“我说的是正二八经的,没开玩笑。”山椿正色地说。

“什么原因?”文大问,觉得这山椿说的是认真的。

“不想干了,就辞呗。”山椿不想说那些无聊的原因,便轻描淡写地说。

“唉,肯定是有原因的,不想说,我们就别问。”樊诚说。

“哦,辞了就辞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当初不就劝你别去考那招聘干部的吗,回归也好。”文大说。

“我也劝过啊,他不听。当时是李卓鼓惑了他。”樊诚说。

“李卓那家伙是个另类,当年复习得那么辛苦,最后临近高考了,他不参加了,走了。这些年就没见着他。”韩光明是前几年考上的大学,和山椿算同校同学,也是天之骄子,很是不理解这些行为。

“就是,一直没见过他,不晓得在哪旮旯干吗?”樊诚也说。

“我知道,在甘肃一个县中学教书。先那几年吧,也是没音信,过后这几年回来过两次,平时也不大联系,前次来了个电话,说是当上校长了。”山椿说。

“哦,县中学的校长,不错。”文大说。

“这家伙行嘛,一个高中生,当县中学的校长了。”樊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农业大学毕业,现如今还是个技术员,平头。

“李卓这人看问题还是很准的,他当年说有路就走。现在想来于我们这些农门子弟来说,是很正确的观点。”山椿说。

“这到是,有路就走。”韩光明想起自己当年考上大学,毕业分到县供销社,风光一时,做到经理职位,可突然间,供销社垮了,自己下岗了,现在高不成低不就,看来有路就走才是正道,管他什么大学生,什么经理,有路就走吧,这才是实际,这才是生计。

“李卓有今天,与他当年的眼光和思维也分不开,试想我们有谁敢在当年走西北?他是觉得改革开放了,国家虽要知识需要人才,而西北相对落后,那里有机会。就一个人放弃高考,去了。记得他说当年他说是坐着毛驴车冒着漫漫黄沙进去的。”山椿说。

“确实需要胆量和独到的眼界。”文大说。

“怎么打算,你。”樊诚问山椿。

“有点打算,现在还没最后定。不过,我这人读书那阵吧,就只想考大学,跳农门。过后吧,当了招聘干部,就想着有朝一日凭借这干部身份能跳出农门。可十多年过去了,还是个平头干部,望着从这跳出农门吧,也无望。这里升了个官,又自己把自己的官给罢了,还把工作也辞了。想来,一事无成啊。很失败。”山椿淡淡地说。

“你在那黄莲乡做的事儿,我们都知道,不错。前次的《普慈报》游黄莲系列我也认真的看了,很不错。不过,也许正如你所说,你不适合在体制内混吧。不要恢心,也不要丧气。现在这个社会,不是十多年前了,现在是凭本事吃饭,依你的能力,没问题。”文大说。

“唉,人吧,不认命不行。我怎么就觉得我这三十年来,一直在为改变我这个人的注册地而奋斗而挣扎呢。”山椿喝了一杯酒,似要解愁。

“这个,在我们那年代的人来说,到是普遍如此。我们出生在乡下,注册就成了农村户口,禁锢了。不论我们读书考大学,还是你们当干部当初不都为着那户口而去?有了那城市户口,就有了工作,不再是农民,就能生活在优越的城市,体面的活着。”樊诚说。

“我们从一个起点出发,从不同的路径,都是向着同一目标出发的。”韩光明说。

“不过,现在好了,城市户口没那么神秘,也没那么被看重了。”文大说。

“那是,当年是唯户口论,现在逐渐的是能力说话。有能力,就能在城里生活,在城里体面的工作。也就是吧,注册还在农村,身子却已在城里安放着。”山椿心里想着人,身首异也这句话,觉得很符合,很贴切。

“哦,还是有些区别,在城里农村人还是有很多地方不受人有待见,就业也大多在最低层。”樊诚说。

“一个根深地固的社会问题要改变,当然不是一朝一夕,还得有很多的阵痛,也还需要时间。”文大思考得很深沉。

“其实,我们也探讨过,我们为什么会因为这城市户口和农村户口而痛苦,那是因为我们想跃出农门的农门里人的痛苦。而不是所人农门里人的痛苦。”山椿这几年对城市户口这个问题纠结思考得最多。

“这个说法很正确。还给你加一句,一旦我们不把这个城市户口看得那么重,一切都会释然。”文大一直以来说话做事的心态都是很平和的。

“这些年,我看了,亲身体验了这农字下的沧桑,也看了不少农字下的痛苦,挣扎,苦闷和傍惶。当然,也包括我自己。”山椿想起了这些年农字下的许多人和事,心情很郁闷也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