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旭,山椿书记来了。”小冉走到里间门口喊。</p>
“山椿书记,你好。”过了一会儿,小旭从里间出来。</p>
“哦,小旭,在忙着呢。”山椿看见小旭挽着袖子,围着围裙,看上去有些面熟。</p>
“哦,我在洗印照片。”小旭满面含笑。</p>
“小冉是你姐?”山椿见这小旭,觉得这女子不错。</p>
“是的,是我姐。姐,去,帮我把剩下的照片洗出来。”小旭觉得山椿这问话有些冷淡,心里知道是姐姐小冉做过的事儿让人有些不齿,怕说起来伤了小冉,就对小冉说。</p>
“你姐什么时候回来的?咋没听说呢。”樊韵想打探王小冉的情况。</p>
“呵呵,樊总,我姐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唉,我姐这人吧,当年年轻不懂事,当然,也是纯真天真,做了些出格的事儿,我们家人都不想说起她。加之这黄莲乡的老熟人们也对她看法不好,没提起,说她干吗?”小旭说得实在真诚。</p>
“这照相馆生意还好吧?”山椿见此,也不再去追问小冉的事,那样难勉大家尴尬。</p>
“还行吧。这些年,黄莲观光产业发达了,生意也就好了起来。这还得谢谢山椿书记。”小旭指了指屋角桌子上堆放着的大堆照片。</p>
“以前没有这照像馆吧。”樊韵当年走的时候,还没这照像馆。</p>
“怎么说呢,当年这乡政府搬迁过这边来后,乡上允许农民上街修房子。我爸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祖祖辈辈的农民,终于可以上街了,能在街上修房子,成为街上人。虽然没有城镇户口,到也能坐街了。他高兴,拿出家中的积蓄,又贷又借,修了这一个门面三层房,现在看来倒洋不土,一点也不好使用。修好吧,他就把我们家的照相祖业又干上了,开了这‘黄莲记忆’。不过,那年月,大家都才解决了温饱,没多少闲钱,照相的人少,生意半死不活的。”王小旭当年十二三岁,但说起过去,也是记忆深刻。</p>
“我记得当年,我走的时候,是你经照的像吧。”山椿记得离开黄莲乡那天,全乡的村干部请自己喝了酒,然后照了像。</p>
“是的,是我照的,那是我当年最大的一笔生意。我当时高兴啊,记得我还给你说了一句要你配合着照相,那是我最大的一单生意,是吧。”小旭说起当年的事,还很高兴。</p>
“不记得,只记得你是街上照像馆那个美丽的妹子。”山椿说。</p>
“谢谢山椿书记,在哪种痛苦的情况下,还记得我这个小妹子。可我当年太不懂事吧,不知山椿书记的痛苦,还在那里嘚瑟自己做了单大生意,唉。”小旭为当年自己的表现有些不好意思。</p>
“我痛苦吗?没有吧。”山椿两手一摊,看着小旭。</p>
“呵呵,我当时也没感觉到山椿书记的痛苦,我高兴啊,照了几十张照片。还洗印了几十套。只是后来听街上的人说起山椿书记的离开,痛苦。”小旭这心情到是很真实,只是不知道是说山椿痛苦还是她自己痛苦。</p>
“哦,我当时也没想到照了这么多照片。也不知我上不上像。”山椿想起当年村干部和自己集体合照,分村照,又单照,还有街上的一些群众也来照,至今心里也是感动满满。</p>
“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只晓得挣了钱钱,高兴。”小旭有些歉意。</p>
“呵呵,挣钱是好事。这些年大家都兴出去打工闯世界,你咋没出去,就守着这个小小照相馆?”樊韵有些不解。</p>
姐姐王小冉是那么的张扬前卫,在那个年月就有做小三上位的思想,这妹妹却窝在这乡场一生,而从语言谈吐和美丽动人上看,小旭要超出小冉很多啊。</p>
“那年月,打工潮的兴起,外面的世界精彩纷呈,谁不想出去啊。可我爸,就要我学他那技术,就要我守着他那几辈人传下来的老照片老器材,要我传承他的衣钵,没办法啊。”小旭笑得很无奈也很惬意。</p>
那是没走出去,留守在这乡村的无奈,也是传承父辈衣钵做着喜欢的事儿的惬意。</p>
“老照片?老器材?”山椿这些年醉心于农耕文化传承,听到这老物件,很是敏感。</p>
“哦,是的,老照相器材,老照片,是我家祖辈留下的,我家以前是在成都开照相馆的,不知什么原因,解放后搬到这黄莲乡定居。我爸以前也爱摆弄这些,也拍了不少的照片。”听小旭的口气,对这些照片到是没什么感觉。也是,不能当饭吃,不能当钱花,堆那儿还占地方。</p>
“能看看吗?”山椿心里一动。</p>
“能啊,山椿书记要看,有什么不能的,我都给你看。”小旭这话又要让人生歧义啊。</p>
樊韵又想起了曾建英那‘你说咋办就咋办,我都随你’,在一旁笑得很不地道。山椿瞪了樊韵一眼,尴尬地笑笑。喻小凡看看山椿,又看看樊韵,理解不了二人的神情。</p>
“楼上请。”小旭向楼上走去。</p>
二楼是主人的卧室,精致而温馨。三楼是一排大木柜子和一些杂物,木然而沉静。</p>
小冉打开一个柜子,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照像机,都是那老式的,老得掉牙的照相机和一些照相辅助器材,还有就是一些年代较近的老式照相机,每一件照相器材擦得干净铮亮,一尘不染,看来小旭对这些东西不似他说的那样不经意不重视。</p>
“小旭辛苦了。”山椿扫过器材,心里赞叹这小旭打理这些的艰辛。</p>
“这没什么,老爸定下的规矩,得遵从吧。”小旭淡淡地说。</p>
一个写着“成都”的柜子里面全是一些布包,装满了东西,应该就是老照片。小布包外面贴着用毛笔写下的日期粗糙的黄裱纸,大概是主人封存这些照片的时间吧。</p>
“哦,清光绪……”山椿一眼看过去,惊呆了,清光绪年间的照片都有?</p>
“最早的也就是这清光绪年间的了,那都是一些成都当年的照片,山水田林路鸡猪狗羊牛马人花鸟鱼虫都有。山椿书记,你看吗?”小旭看着山椿。</p>
“哦,这么多,也一时半会儿看不完,我们就看看与黄莲乡有关的照片吧。”山椿望着这么多的照片,心里痒痒的,很想看,却又看不了那么多,想了想,先看与这黄莲有关的吧。</p>
小旭打开另外一个写着“黄莲”字样的柜子,拿出一个小布包,包是那种深灰色手工麻布,小心解开外层布包,然后是一油纸包裹着,解开油纸里面是一层黑色手工麻布,最里面是一层毛边纸包裹,小心的打开毛边纸,才看见一个个纸袋,纸袋没封口,上面写有日期,小旭递给山椿一双细布手套,让山椿戴上,然后拿起一个写着一九五一年字样的纸袋给山椿。</p>
山椿小心地打开,里面一张张陈旧的照片,有大有小,最大的有五吋,小的不过一吋。照片的纸面有些微小的凹凸,边沿是孤形的波浪形锯齿,照片有些隐隐约约的泛黄,每一张照片之间都用毛边纸隔离着,让照片不互相干扰而损坏照片。</p>
“哦,难怪,这店门上的楹联真把这些照片内容包括完了。”山椿和樊韵、喻小凡一张张地看着照片,照片上那些当年的山水田林路鸡猪狗羊牛马人,还有花鸟鱼虫民居房屋劳动场影。虽然全是黑白,却让人看到一个色彩缤纷的世界,也让人体味咸甜苦辣麻喜怒哀惧忧思怨这人间九味和情绪的忧思怨。</p>
“弥足珍贵。”照片很多很多,看不完,许久山椿放下手中的照片,让小旭收好,然后又一排排的看过去,一年一包,没有断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