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这座城市的那些售卖公墓的人之中,都开始流传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奇怪的家伙,在为自己挑选公墓。
他还老是问些,能不能在墓碑上刻二维码之类的问题。
二维码是什么?
终于,罗兰在今天来到了这个城市最后一个,也是最偏僻,价格最低的一个公墓。
在打发走了公墓的售卖人员之后,罗兰就悠闲的插着口袋,游走在这片巨大的公墓田之中。
看得出来,这地方的生意不怎么好,而且人也的确少,不只是见不到扫墓的人,而且罗兰注意到,好多墓碑都有年久失修的迹象,说明根本不是一天两天没人来,还是那句话:这地方是真的偏僻啊。
走了很久,罗兰在一棵大树下面坐了下来,静静的躺在哪里。
他有一种感觉,觉得今天他要找的家伙,应该就在这里,这个地方很符合一个想要隐藏身份的人,一个想要脱离正常人群,脱离正常社会关系的家伙需要的那种避世之地该有的条件。
果然,罗兰在这躺着躺着,感受着轻风和穿过树叶的柔和眼光,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声音惊醒了他。
“这虽然是个睡觉的好地方,可这并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听起来像是废话,但罗兰听得懂。
他笑着睁开了眼睛,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不修边幅,胡子拉碴,但却“画风不同”的人。
所谓的画风不同,有时候并不只是指头发的颜色,或者衣服的风格。
是眼神的问题。
大多数的情况下,在日复一日的普通工作中,被社会和生活毒打,又因肩负着家庭的责任而不敢反抗,只能日日承受生活鞭挞的人眼中,很难看到某种激情,某种热情,某种坚定的光彩。
消极避世,一味逃避的人就更是如此。
至于那些承受了不幸的人眼中,更多的是麻木和绝望。
但,罗兰没有在这个看似颓废的人眼中看到这些。
他虽然看上去睡眼惺忪,好像还没洗脸,但是眼神很坚定,很有神。
那绝对是一直坚持着某件事情的人才有的眼神。
并不是烟、酒、洗衣粉这些放弃不掉,被它们所裹挟的东西,而是另一种,另一种……主动的坚持的东西。
“哈,你觉得我躺在这睡觉不好,是因为我占了你的位置吗。”
罗兰没有起身的意思,而是继续躺在地上,笑呵呵的和这位陌生人搭话。
“事实上,你的确是。”
他摘下头顶的帽子,将身后背着的双管猎枪置于身前,两肘轻搭在枪托上,似是无意的说道:“我是这处公墓的守墓人,先生。
如果你想问路,我可以告诉你最近的班车在什么地方,如果你喜欢这个公墓,想给自己买一块墓地,我可以帮你喊来管理者。”
“哈哈哈,要是我都不是呢。”
“那就不关我事了。”
他杵着枪托的手松开一只,向下握住枪身,把猎枪平拿在手中:“那是你的问题,我的问题是,你占了我的地方,你该离开了。”
“要是我不呢。”
罗兰依旧嬉皮笑脸,和拿着枪的守墓人对视。
“那,打扰了先生。”
守墓人在和罗兰对视一阵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扣上了帽子,背回了自己的猎枪,步步远去,回到了一个简单朴素的小屋子里。
“哈,有意思。”
罗兰用手垫着脑袋,看了看远处的那个小木屋,刚才他从另一个方向过来,没有看到那个地方。
片刻之后,罗兰打了个呵欠,又沉沉的睡去。
而在他睡去的时候,小木屋中,看似软弱的守墓人却一直站在窗边,凝神静望着远处山坡上的那棵树。
虽然他看不到躺在树下的罗兰,但是他知道,那个人一直躺在那里,好像真的在睡觉。
此时,握在守墓人手中的,已经不是那把长长的猎枪,而是一把看起来很古旧,也很普通的双管短枪。
守墓人就这样站在窗边,注视着远处的山坡,远处的树,直到很久很久,直到太阳挪到了偏西的位置,直到那个躺在树下的人站起来,一眼也没有看向这边,起身离去为止。
………………
罗兰其实是饿醒的。
谁家好人也扛不住一整天不吃饭,光去墓地看风景散步啊。
所以,罗兰离开了那里,到了城里找个地方美美的吃了一顿很有当地特色的食物,又抽空去看了场马赛,还回到酒店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之后,天色已晚,日落月升的时候,他才又悠哉悠哉的,骑着自己的自行车,一路从城里,回到了白天他来过的这个墓地。
“哈,真是杀人藏尸的好地方,藏人也不错。”
把自行车收起来,罗兰又两手插袋,一步步的顺着自己白天走过的路,回到了那个山坡的树下。
躺在那里,罗兰看着白天看到的小木屋的方向,那边已经是一片漆黑。
“睡的这么早啊。”
罗兰自语到:“也许我应该偷偷过去敲他的窗户,吓他一跳!”
这时,一根枪管从脑后伸了出来,杵在了罗兰的后脑勺上。
与此同时,罗兰也听到了身后的某人的声音。
“不必了。你半夜又来躺在这里,已经吓我一跳了。”
罗兰动都没动,只是笑道:“可我看你好像一点也不像被吓到的样子,反而是我,现在被枪指着头,我才是应该大声尖叫的那个吧。”
“也许你不该这么做,因为这里不适合也不该有人吵闹,也许这里的人不喜欢被人打扰。”
“那要是我也成了这里的人呢~”
“你也想躺在某个棺材里?!”
“我要说我是来应聘守墓人,和你搭伙的,你应该不会信。
其实,我是来找人的。”
身后守墓人的声音似乎冷了三分:“你要找的人,是谁。”
“我看看……上面写的是,强尼布雷泽。你认识这个人吗,也许……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罗兰,罗曼罗兰,不知道你是……”
“强尼。”
守墓人冷声道:“强尼布雷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