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起战衣,他才发现,这么多年了,沈山河身着的那件衣衫十分破旧,上面有许多新旧叠加的补丁。
旧的是他缝的,新的自是沈山河缝的,针脚歪歪扭扭,一个大汉哪做的了这样细腻的活计?可哪怕是做不了,沈山河也没舍得把这件衣服扔了。
泪水花了他的妆面,他放声痛哭,捶胸顿足,语气似是生气,又像悲恸,骂道,“我恨!我恨啊!!”
“一恨义兄不听吾言,偏生要为狗官提枪上马!”
“二恨我远在他乡,至死也不能见义兄一面!”
“三恨这天下不平,蛮夷宣战碎我黄粱之梦!”
他最怕的事情发生了,他最怕当日一别,沈山河不辞而去,战场生死难定,一走就是永诀。
高玉绳声泪俱下,反复摩挲着手帕和旧衣。
“阿山哥,月宫这就来了。”
他一面失神的念着,一面捡了块冰冷刺骨的石头,在土地上挖起来。
挖到大概足以放下衣衫与手帕时,他才停下,把东西放了进去,然后一掊土一掊土的往上面浇盖,自言自语道,“不求同年生,但愿同日死,如今你去了,我必不独活于世。”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江水走去。
一道叫喊声划破寂静,吵嚷的步伐声由远及近。
“找着了!找着了!哎哟可算找着了,高班主!!”
跑来的是官员手底下派来的人,大声叫着,“您怎么好端端的跑这儿来了?!咱们大人等着听您唱戏呢!”
高玉绳一怔,手不自觉的握紧。
“听戏?”
他一甩手,冷笑一声,颇有些鱼死网破的意味,底气十足道,“吾再不为那狗官唱曲!!”
黑暗,无边的黑暗淹没了所有清晰的画面。
只余下这一句可谓荡气回肠的,对命运的反抗。
一股黑气通过手帕,直袭张霏霏的脑门。
护法的两人反应迅速,相视一眼,瞿星言立即取下了手帕,一道青光将它锁回了盒子里。
陈月歆则立刻扶住张霏霏双手,与其两掌对接,一道红光顺着她的手淌进张霏霏身体里,与那冲上来的黑光相抵,将其击散。
张霏霏眉间紧皱,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大口的呼吸新鲜的空气。
她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脸上竟然也满是泪痕,想来这样的事情,不论谁经历一遍,都是对心境极大的考验吧。
简明扼要的讲述了自己在其中看见的故事,张霏霏又摇头道,“这一方手帕上的记忆信息太多了……这么长时间,我才看了一半左右。”
陈月歆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拉起了身,道,“没事,你已经很厉害了,听你所说,这手帕记录了沈山河与高玉绳之间的记忆,又在沈山河离去之后一直陪着高玉绳陪到现在,信息量肯定大。”
“嗯,”瞿星言也赞同道,“你看见高玉绳最后像是要跳江,若他在那时死了,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儿,他的死肯定不一般,所以之后的信息量可能会更大更多,等汪文迪来了,再一同商议吧。”
张霏霏应下道,“也好,不知道文迪那边处理的如何了。”
“应该快了,我和他过去看看,你先好好休息一下,一会儿我们过来叫你。”陈月歆提议道。
说话间,门便被赶来的汪文迪从外头打开,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他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膳,上前将张霏霏扶至床上,让她靠好,这才坐到她身边道,“正好,先把这个吃了,补气固元。”
陈月歆斜了他一眼,故意大着嗓门咳嗽道,“咳咳!这儿可还有俩大活人呢啊!注意点影响!”
张霏霏经不起说,赶忙接过了汪文迪手里的碗,但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她大好的心情,道,“好了好了,我自己喝。”
汪文迪忙道,“哎呀,小心烫!”
他本不以为意,见她执拗的夺过了碗勺,才回身冲陈月歆道,“就你这样儿的,走哪都是个锃光瓦亮的电灯泡,活该单身一辈子。”
“切,本大人可和你这种凡夫俗子不一样,我是四圣,用得着找伴?”陈月歆抱臂,昂起了头,也是玩笑的语气。
瞿星言夹在两人中间,清了清嗓子,道,“说正事吧。”
汪文迪白了陈月歆一眼,不与她争论,道,“我那边还有最后一批,医生正在施针,阿巍盯着,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