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提起这茬,熊巍比她还来劲,说了半天之后,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道,“阿夏,我们明天就去!然后你披上最美的婚纱,嫁给我,好不好?”
她脑子一热,答应的话都到了嘴边。
可却冷不丁想起来那句——
‘姑娘光阴难长’。
她顿了一下,看着眼前笑的十分明朗的青年,他憨厚而忠义、认真而体贴,但自己已经是要与世长辞的人了,何苦用这一纸证书锁住他一辈子?
万一以后还能遇上能扶持到老、照顾一生的人,她也是愿意他去追逐另外的幸福的。
朱夏不着痕迹的拿开了自己的手,依旧是一副专心吃饭的样子,撅嘴道,“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才不随便就和阿哥去领,我还得考验考验你才行!”
“好,”熊巍在眼中一遍一遍描摹她的眉眼,道,“无论是什么样的考验,我一定过关斩将,阿夏,我一定娶你做我的新娘!”
她埋着头,把碗递了出去,催促道,“哎呀,再来一碗嘛!”
在两人的嬉闹声中,时间过得很快,晚饭后没多久就入了夜。
也不过是一起窝在沙发里喝了杯茶,一起去了凰鸣鸡的村子,看见大家都好,又带回来几箩筐的农副产品,一起牵着手看着天上为数不多的星星……
朱夏觉得,也没做几件事,天就已经黑了。
她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没做,她让她的阿哥哄她睡觉,就像第一次哄她那样,她勾着他的小拇指,但并没有沉沉的睡过去。
即使他的声音还是那样令她感到温暖而可靠,一切都没有变,可她心里清楚,过了今夜,一切都会变。
现在最痛苦的是她这个清醒的人,过了今夜,最痛苦的就会变成熊巍,那个活着的人。
活着的人要留下来承受一切。
深夜。
朱夏离开了三清宫,她装睡骗过了熊巍,直奔她最终的目的地而去。
那是她心中一直记挂的约定,藏有萤火虫的秘密基地。
这里还和记忆中一样美好,而且树叶更加舒展、蕨类植物更多了,把原来的池塘分隔成一个个的水洼,已接近末春时节,这些旺盛的生命力,都在为迎接初夏做准备。
唯一不变的是一阵阵幽幽的绿光,实在是太美了。
这里是世上最美的地方。
在这样温柔的绿光照耀下,她感觉浑身的痛感都被抚平了。
她静悄悄的靠近这些小家伙,找了一块平整的大石头,斜倚着坐了下来,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这里就是自己的墓地。
朱夏依旧笑着,轻声道,“我是来和你们告别的,我本来答应过他,以后每年都来这里看你们,我要食言了。”
她笑的还是那样文静而甜美,又道,“你们要替我好好的看着他,看着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每天都升起的那一轮朝阳,会和你们一起,保佑着他的。”
在她要继续开口碎碎念之前,一道熟悉的气息先闯进了她的感知范围。
随后传来的是熊巍温和的声音,“阿夏?”
此时这道声音却令她无比慌乱。
她掩去眼底的疲累,扭过头看着他。
他疑惑道,“阿夏,你来这里,为什么不让我陪你一起?”
“我……”朱夏痛得脚已经不听自己的使唤了,她没起身,强笑道,“我以为阿哥睡着了,想着自己先来看看,明天、明天再一起来……”
临时编出来的谎话总是破绽很多,熊巍眼中的疑惑被哀伤覆盖,他走上前来,坐到她身后,把她揽在怀里,紧紧的贴着她。
“傻阿夏,我们是最亲近的人,”他的语气更加轻柔了,接着低声道,“我能看出来你是不是装睡。到底出什么事了?有什么心事?跟我说说,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啊。”
“没、没事。”她依靠着他,摇头道。
“别瞒我了,你们都觉得我反应慢、又粗心,但你不知道,我只有一颗心,我这颗心全在你身上,我察觉不了别的问题,可你有任何问题,我都能看出来。”他的脸颊搁在她柔软的头发上,贪婪的闻着那令心境安宁的香气。
朱夏心中一动,却只是顺水推舟道,“阿哥,我神力消耗过度,之前受的伤一直没恢复过来,我已经撑到极限了。等天一亮,我就要回到族中,以秘法疗伤……可能不能再陪着你了。”
熊巍抱紧了她,垂下眼眸道,“要多久?多久回来?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吗?”
她道,“不能,阿哥。”
话没再多说,剩下的话,她都留在了托汪文迪转交的东西中了,她实在是不忍心看见熊巍在自己面前崩溃。
他追问道,“你还没告诉我要多久呢?我要等你的,阿夏。”
“阿哥,”她蹭了蹭他的脸颊,一面撒娇一面岔开了话题,转而问道,“人类的婚礼,是怎么样的?”
“有很多很多亲朋好友……”
“可不可以只有我们两个人?”
“可以,阿夏,只要你想,”熊巍吸了吸鼻子,道,“两个人也可以完成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