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宗训缓了好一会儿,看向战战兢兢的五名御医道:</p>
“众位爱卿几乎是我大周医术最高之人,朕问你们,依你们的行医经验,太子成年后,智力可达何种程度?”</p>
五名御医互相望望,陆续开口回道:</p>
“启禀陛下,以臣等愚见,太子的病因乃是先天而来,民间类似状况的孩童,长大之后,智力多似十岁以下孩童,正常生活还是无虞的。”</p>
柴宗训长叹一声,心想:太子乃一国储君,未来的大周皇帝,若是十岁以下孩童智力,一辈子养尊处优则可,但要做为皇帝理大周一国之政,这如何担当?</p>
而皇帝若昏暗无能,朝堂中派系立生,纷争不休,再酿晋惠帝之祸并非不可能。</p>
自己一手打造出的大周盛世亦将毁于一旦。</p>
柴宗训命贴身太监打赏了五名御医,吩咐他们对此事严守秘密后,让他们退下了。</p>
当天,柴宗训坐在庆寿殿中沉思良久,忽然间又想起了汉宣帝之事。</p>
因“巫蛊之祸”而长于民间的汉宣帝,自幼见惯了民间疾苦,“从囚徒到皇帝”的汉宣帝,亲政以后不仅替汉武帝进行了正名,且同样采取了“外儒内法”、“王道”与”霸道”杂之的治国方略。</p>
刘奭作为汉宣帝与皇后许平君的长子,早在地节三年(前67年)便被立为了太子,并派饱学之士予以教导。</p>
然而,由于当时儒家思想已经成为主流,负责教导刘奭的皆为儒学大家,结果导致刘奭从八岁被立为太子开始,便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汉书·元帝纪》便称其“柔仁好儒”,而这显然与汉宣帝的治国理念发生了冲突。</p>
刘奭眼见父亲重用法家人物,动辄以刑罚惩治下属,尤其是大臣杨恽、盖宽饶等因为“刺讥辞语”便被处死,与自己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截然相反,便跑去劝谏,“陛下持刑太深,宜用儒生”。</p>
刘奭本是好心劝谏,然汉宣帝听后却是脸色一变,说道:</p>
“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且俗儒不达时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守,何足委任?”</p>
说罢,见太子刘奭并不认同自己的说法,汉宣帝这才长叹一声,说道,“乱我家者,太子也!”。</p>
鉴于太子与自己在治国理念上的差异,汉宣帝实际上的确产生过易储之心,并因此选定了淮阳王刘钦,原因便是刘钦“明察好法”。</p>
然而,储君乃是“国之根本”,易储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最终导致汉宣帝没能易储的原因,主要在于二点:</p>
一是汉宣帝刘询自幼流落民间,受尽了民间疾苦,而其原配许平君正是其在民间所娶,因此两人之间的感情极深。</p>
二是刘奭并非庸才,除了治国理念与自己不符之外,刘奭在担任太子期间,并无其他过失。</p>
而最终的结果,众所周知,西汉的衰落,正是从汉元帝刘奭在位期间开始的,听信儒家,务虚不务实,朝堂与民生脱节。大臣只需会欺下瞒上,勾结逢迎等做官的本事,对百姓和社稷的贡献,根本不在对官员的考量当中。</p>
而现在柴宗训面对的情况,则比汉宣帝面对的情况还要差,近似于晋武帝。</p>
之后数天,柴宗训除了上朝,都在考虑更立太子之事,焦虑之下,饮食不安。</p>
而面对符太后、符皇后等后妃时,又要作出没事人的样子来,时間久了,令柴宗训委实辛苦。</p>
十一月七日午后,柴宗训独自在庆寿殿中休息时,吏部侍郎李沆求见。</p>
想到李沆乃宰相李涛门生,颇受李涛推荐,为人又才干出众,忠心耿耿,柴宗训于是召他来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