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梅楼中早已烧起了火墙,拢起了地笼,熏炉中的银霜炭也燃了起来,夏沁玉一进来,便躺倒在了美人榻上,叹息了一句:“还是这里好啊--”
清雨脚伤还没有好,便安排她回房歇息,婉露带着一干丫鬟服侍她盥洗之后,贴心地退了下去。
楼中清净了下来,她又在偌大的房间中转了一圈,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刚成亲的时候,她觉得这里冷清还带着萧瑟,现在,她却觉得这里无比的温馨。
她突然又想起了初见他的样子,他带着厉色,狠狠地对她道:“滚出去--”
现在他却--
她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嘴唇,想到了他的吻,脸上又红了起来。
楼下传来噔噔噔的声音,叶月影如同一阵风般地进来,见了她,奇怪地问:“你发烧了么?”
夏沁玉赶紧压下心头的情愫,摇头道:“刚从外头进来,一冷一热的--”
月影没有在意,将手里头的瓷瓶子递给了她:“早上吃一颗--”
“什么?”她放在鼻子下闻一闻,一抹沁人心脾的幽香传来。
“雪莲润心丸--”月影在榻上坐下,随手拿起柜子边的书:“上次你不是说想要吗,我做了许多,给你一些,给润心姐一些--”
“对了,大姐她怎么呀?”夏沁玉赶紧问道:“我进宫这么多日子,她有没有被容慕枫欺负。”
叶月影便将这段时日两人之间的恩怨纠缠都说了一遍,听得夏沁玉血脉偾张:“容府竟敢这般欺负人,我明天就闹上门去。”
“我瞧未必好,容慕枫也自知不对,这些时日帮着重建房子,我瞧俩人相处还好--”月影摇了摇手臂:“我刚从巷子回来--”
“谢谢你--”夏沁玉真诚地道谢:“我们姐妹俩好在遇到了你。”
月影那么好,她不能让她伤心难过。
夏沁玉邀请月影住在枕梅楼中,月影想了想,答应了,两人睡在床上,说了半晚上的悄悄话。
她问月影:“赵承瑾那病治得如何了?”
“就那个样子,他心头的事情太重--”月影的声音有些沉闷:“我总感觉他是不想自己好起来的样子。”
夏沁玉沉默了一阵,道:“他和你表哥一样,都厌恶自己的身份--”
“他是皇后的儿子,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又得皇帝的宠爱,不像表哥,姨娘死得早,没有人关心--”月影仿佛有些愤愤不平:“他厌恶什么?”
“也许--”夏沁玉眼神中是慢慢的伤感,声音也带着无奈:“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所谓高处不胜寒,在世间,没有人能真正满意自己拥有的一切--”
“那他太贪心了--”月影嘲讽地说了一句:“他看不到自己拥有些什么--”
“谁又不是呢--”
高大的身影走到了寝室之前,刚要伸手去推房门,却听见里头有喁喁私语的声音,眉头一皱,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叶月影一早就出门去了,夏沁玉知道她要去哪里,也不阻拦,本来她也想跟着出门去大姐处的,但被月影拦着了,说她现在这个模样出去,夏润心一定会担心的,要她好好养些时日,伤好了再出门。
她也从善如流,呆在楼中养伤,那儿也不去。
但是,她还是有些担忧,毕竟赵承弦也在楼中,俩人迟早要见面,若是他又像上次那样,难免又会吵架。
为了避免和他争吵,她索性处处避开他,听见书房有响动,她便在楼上不下来,若是夜里楼上有动静,她就早早地回房睡觉了。
她小心地避开着他,虽然每一次在听到细微的响动时,她的心都在要她留下来留下来,可她还是克制住了,转身离开。
她告诉自己,他是月影的,而月影是你在孤独之中的时候,最好的朋友。
赵承弦在书房中等了两天,她都未曾出现过,夜里,月影却又住在了楼中,也不好进去,他的心,已经被不可压抑的思念折磨得无法平静了。
傍晚的时候,他去了一趟月影的院子,请她帮自己制作些日常解毒的药丸,她疑惑不解:“做这些干什么?”
“京中有那么多黑衣人,谁知道还会冒出些什么毒物来,有备无患地好--”他正色道:“也不知道赵承瑾这厮查到什么没有?”
“不--不知道--”月影很快地低下头,目光有些躲闪:“表哥,你回去吧,我会制好的,你给夏沁玉说一声,今夜我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