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坐一下。”姜鹤飞快浏览了一遍林小雅的记录，歪头示意闫肃。

“我不想坐，我根本坐不住！”林小雅一走，闫肃放飞得更彻底了，调门儿也提高了不少。

“我问过医生了，你的情况很严重，甲状腺肯定得全切，术后也极可能需要服用碘-131治疗。”

闫肃总算站定在姜鹤面前，他焦躁地抓着头发，瞪着姜鹤这个让他头疼不已的“罪魁祸首”，“那个碘-131可是有辐射的，停药后起码半年以上才能备孕！另外，甲状腺全切以后，你还得终身服用激素呢！”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在担心我生不出健康的孩子，是吗？”

姜鹤的语气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被逗乐的笑意，可她的心却无声地沉了下去，陷进经年累月积攒起的腐臭淤泥之中，只留下一串大小不一的气泡。

“我……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没那么……那么市侩、那么肤浅。”闫肃辩解道。

他终于冷静了一些，神色疲惫地搓了搓脸，“姜鹤，咱们在一起八年了，现在就差婚礼跟领证了，我们是彼此的亲人不是吗？可你得了……得了这种病，居然都没想着知会我、知会我父母一声，难道我都不能为此生气吗？”

“你就是这个意思。”姜鹤直接略过了闫肃补充的解释，肯定地说。

“我不想跟你吵架，要是我刚才的话让你不舒服，我向你道歉。”

闫肃叉着腰，仰头深呼吸了两下。

“我觉得咱们需要彼此冷静一下，原定明年五月的婚期也……也延后吧……你别误会，这主要是我爸妈的意思，你知道的，老人嘛，顾忌总会多一点儿。要我说，这也怪你，你要是早点把你生病这事儿跟我说，我也能给我爸妈提前打个预防针，也不至于……”

“你果然也要抛下我了。”

姜鹤看着闫肃不断张合的嘴巴，这个念头异常突兀地蹦进她的脑子，就像是好端端地看着电影，中间却突然冒出来讨人嫌的片中广告，姜鹤想要关掉它，却因为没有购买会员服务，不得不咬牙挺过去。

姜鹤想哭，不过更想笑。

她认识闫肃那么多年，自认为足够了解他，可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人性竟如此的奇妙幽深，眼前的闫肃是那样的陌生，就像月亮从未示人的背面突然转了过来。

“我来理一下，现在的情况是因为我得了甲状腺癌，没有及时告知你……当然，还有你的父母，所以你花了……”

姜鹤拿起手机看了一眼，“3小时42分钟的时间认真‘思考’，并跟父母达成共识，决定采用冷暴力的方式，结束我们八年的恋情……我这么理解，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姜鹤左手边的病床上，躺着个急性酒精中毒的年轻男人，应该还是个学生，正难受地直哼唧，想要水喝，可围着他的几个朋友没一个搭他茬儿的，都竖着耳朵，听姜鹤这边的八卦呢！

“你能不能别这么极端啊？”闫肃也注意到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后，这是他心虚时特有的动作。

“我只是说彼此冷静一下，OK？另外，延后婚期，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你想想你做完手术，肯定要休养，而且……而且脖子上那么长一道大疤，你不嫌难看我还……”

“我同意分手。”姜鹤懒得再听闫肃的诡辩，她低下头，开始敲打着键盘，用力到每一下都敲得她指尖生疼。

“姜鹤，你现在脾气怎么这么大啊？我说分手了吗？我没有！这都是你说的。我……我跟你说，你就是脾气太差，才会得这种病！”

闫肃没想到姜鹤这么容易就说出自己想听的话，他一时激动，口不择言，连雀跃的语气都忘了掩饰，就连那几个眼神清澈的大学生都听出来了，被闫肃的无耻惊得表情失控，有个女孩儿直接低头啐了一口，“垃圾渣男！”

“说完了吗？说完你可以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