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这样的寂静,才隐约有了啜泣的声音。
“笑,笑,宜修在笑,柔则也在笑,所有人都在笑,为什么,只有我要这样痛彻心扉,我究竟有什么错,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忏悔!”
吉祥忙扶着她:“侧福晋,也许,也许真的是苗格格的孩子……”
“当时谁也不知道她有身孕,纵然她失了一子,可我也是无心之失啊!我的孩子好好的怎么会没有了,一定是她做的手脚,再联合宜修蛊惑贝勒爷,栽赃是我有罪孽害死了孩儿!”然而吉祥刚刚出口,就被齐月宾愤然打断了。
吉祥垂了头,叹息道:“小姐,事情已经糟糕到这个地步了,您日日把这些伤心闷在心里,说出来也好,福晋虽然没安好心,可方才的话是有道理的,您瞧,如今咱们绛华苑比甘格格那里都冷清了。”
齐月宾缓缓又直起了身子,托着佛珠的手缓缓拂去面颊上的泪痕,平和了气息,又恢复了素日那样平淡的神色。
“是啊,害我的人如今都得宠风光,活得好好的,那晚我到底是为柔则出头,可她转眼复宠,弘昐的身子也越发好了,她却从未想起为我辩解两句,可笑。”
吉祥道:“她好容易抢夺回宠爱,又怎么顾得上旁人。”
“罢了,我小产失子,父亲和母亲为了我也是得罪死宜修了,如今贝勒爷也不愿来看我一眼,新来的两个攀附柔则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吉祥,我们借着这个佛堂,一定要耐得住,只要耐得住,就一定会有机会、有来日。”
自从春意复苏,恩宠渐浓,蘅清苑中遍植奇株名种也十分繁茂,院子里栽种着七八种不同的梅花、桂树、佛手和石榴,只是不值时节,尚未开花。
而满院子的白芜碧桃、洒金碧桃、绛碧桃都或浓或淡地绽放着,与垂丝海棠、西府海棠、复色海棠交相辉映,大片大片的粉霞连结不断,远胜那日的杏花林。
廊下整整齐齐摆着密密麻麻的名贵花株,什么白蕙兰、红象兰、宝珠茉莉、还有菖蒲、迎春、山茶等等。
宜修有许多日子不来,见一场春雨后,这些花木都开得极好,就像柔则复宠一样快。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今年柔则院中的牡丹和芍药变得极多,从前的她,可只喜欢梅花那样的小巧的花朵,何以忽然变了?
“你这里的牡丹品种倒是多。”
“梅花虽好,终归只在寒冬绽放,到了这时节便光秃秃的一片,瞧着也无趣,倒是这些花,瞧着心里都欢喜。”
柔则见宜修盯着自己廊下的杰作赞赏,忙笑着,一边走边指着那些牡丹介绍起来。
“福晋您瞧,这一排紫色的是魏紫、冠群芳、首案红、紫二乔、百园红霞;这边的浓粉色,有花王、贵妃插翠、国红、珊瑚台;旁边黄色的几盆,是您最喜欢的姚黄和金阁。”
她又走到另一边,笑道:“这些红色的是洛阳红、乌金耀辉、墨玉;这一排淡粉的是赵粉、菱花湛露、西施粉、月宫烛光、大金粉;这一排白的是绿幕隐玉、五月碧、白鹤卧雪、香玉、白神……”
她滔滔不绝,如数家珍,宜修听着这些牡丹名字,笑意似乎不减,却总有隐隐的消减之意。
“侧福晋如今如此喜爱牡丹,不知昔年你刚刚入府时,我送你的那盆并蒂牡丹,今日怎么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