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规矩立在边侧的菊落瞬时跪地,规矩应了声。
“是。”
唤出菊落名字的声音和煦温柔,三皇子仿佛也只是面见老友般,温文尔雅笑意清浅。
说话时也没有带上任何命令的口气,反倒像是在商谈。
“二皇兄是生怕我旧疾缠身,我又怎能枉费皇兄一番好意呢?”
“你去帮我称声谢,顺便转告皇兄往后还是不必麻烦了,二皇兄如此繁忙,怎能总将我这小事记挂在心上。”
菊落沉默听候吩咐,而后只停顿了片刻,又应了声 “是”。
桌面传来轻微的移动声,垂首听命的几人都微微抬起视线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皇子身侧的桌案上搁置着一个药碗,好似是提前放在桌上晾着,那纤细莹白看起来几近透明的指节就那么轻轻推碰着碗沿。
将那碗略显粘稠的汤药朝桌边沿挪了挪。
竹锋盯着那个药碗有些晃神,看见这个药碗,他便能想起来前几日殿下亲自熬药为他治伤。
三殿下身子羸弱,还屈尊降贵亲自照看自己,这让竹锋心中总腾升出浓厚的愧意。
殿下体弱,旧疾复发也是常有。
凭何那些人就因只言片语将殿下推上风口浪尖!
只一晃神,那碗药竟是轻轻推去了菊落方向,三皇子也温声开了口。
“将药喝了,可别像竹锋那般冲动,受伤遭罪。”
竹锋懵然出现了短暂的不解。
他方才以为搁置在桌上的汤药是殿下温养旧疾的,却不想是给菊落准备的。
菊落什么时候也受伤了?
不只是他,兰情的视线也已经落在那碗汤药之上,心中五味杂陈,却并没有出声。
他身旁的梅绛默然朝跪地的菊落望去,明显捕捉到菊落一闪而逝的惧色。
并未提出异议,就迎着皇子温和好看的眉眼,起身走过去将药碗端起。
摒弃那股冲鼻的酸苦味道,一饮而尽。
将药碗恭恭敬敬的放回桌上,菊落安安静静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等待皇子发话。
“你去吧。”
只片刻菊落便闪身没了踪影,垂手默立的兰情与梅绛依旧没有放松分毫。
虽然桌上的药碗只有一个。
如今也只剩了药渣。
那搁置在桌边的碗被纤细秀丽的指节捏起,竹锋的视线不由随着指尖移开的轨迹跟随。
目不转睛的看着皇子将碗里的药渣,悉数倒进了桌子中央的盆栽里。
盆里栽种着一棵竹笋。
三两日的功夫,没有显现出任何移植的萎靡,反而异常茁壮。
他过于探求的视线没加遮掩,甚至都忘了该有的规矩。
等惊醒过来回了神,对上的仍然是谦谦如玉,没有丝毫怪罪意思的眸色。
就那么牵着浅淡的笑容,朝他询问着。
“是不是比林子里长得要好一些?”
竹锋再次看向那盆他本以为无法存活的竹笋。
无数难解的疑惑将他团团围困其中。
在如此狭隘的盆中,它最终真能长成坚韧挺直的模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