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也是暗卫。
暗卫对暗卫的生死也会牵扯更多共鸣,天子养了一把利刃,一个影子。
却并不觉得这个影子会因为忠心而丧失所有情感,丢弃血肉。
只要活在这世上的人,便无人能做到对何事都无动于衷。
不能太冷血,也不能太心软。
“太医呢?”
听得天子随意一句询问,夙夜动了动唇,如实回禀道。
“散至各宫诊脉,今日多位贵人身子有恙,太医院无人值守。”
天子依然没什么情绪,浅淡的声量也没有任何起伏。
“那便随他去吧,堂而皇之策马入宫,寻太医医治个暗卫。”
“不成体统。”
在二皇子眼中,这世上最无用的,最惹人厌烦的东西。
便是体统。
生来便要讲规矩,便要顺尊卑长幼,不得随性而为,不得半分自由。
生长成幼苗之中参差不齐的那一个,得到的永远只有无尽排挤,和低看不起。
耳听南卫苍白讲述哪个太医去了哪个宫请脉,哪个主子又有何处不适,令他不禁发出一声笑。
笑容浅淡,微勾的唇角自嘲显露无疑。
十五名太医,无一人值守。
他竟不知何时后宫的请脉竟如此频繁,看来还是自己来的太巧了。
淡漠眸色盯着长桌上还未来得及收拾的药物看了片刻,一言不发转身抬步离去。
垂坠的绛紫蟒纹衣摆被迅疾的步伐掀动飘摆,那个卓立挺拔的身影自始至终没有朝着天机殿的方向多看一眼。
来时怀揣着的恳求心思,在此刻消失殆尽。
皇城中多数人都已经知晓,二皇子策马疾驰奔去了皇宫,不过须臾的功夫便返回府中。
而后即刻府内下人便奔往各个药房铺子,寻觅一切可能吊命的奇珍草药。
大小官员也只能在私底下嘀咕,怎么这二殿下进宫一趟,竟是没有顺便从宫中带些补药,反倒要从街头采买。
皇城中虽然贵人遍地,草药品质也不低。
但与宫里相比较,那肯定是望尘莫及的。
可更邪门的是当日所有药房的几类名贵草药都已经被购空。
稍一打听,原来是旧疾复发的三殿下身子愈加孱弱,只能日日都靠补品温养,可又孝心极佳。
不想入宫取药,生怕只因自己自小这副病弱身子拖累,将太医院的补药亏空。
哪日耽误了龙体康健。
便只好提前先将城中药房里品质最佳的先取走备着了。
今夜的温度格外的凉,天阴了,下了一场小雨。
沉郁潮湿中掺杂着寒冷,皇城街头的路上也积了些雨水,深夜里兰情便是踩着这些坑洼的水渍。
肩上背着四肢垂落的人,一步一步避开光线,走回了三皇子府。
等他立在府门外,麻木的双腿已经大幅度打着颤,手腕肩背也无意识哆嗦着。
浑身上下湿淋淋,发丝混杂着湖水雨水冰冷的贴在脸颊脖颈上。
抬眸时被还未停歇的濛濛细雨淋的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