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悯听到我的回复后，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我一会，随后道，“你在家休息一段时间，虞渊那里请个假。”</p>
我撑着身体爬起来，“黎少，我没事。”</p>
黎悯没说话。</p>
我想拔掉左手边的针管，黎悯察觉我的动作后，朝着我冷笑一声，“你不知道自己有应激性障碍？”</p>
我浑身一个哆嗦，大半年没听见这个词了，现在从黎悯嘴里冒出来，居然还挺新鲜。</p>
我咬着牙说，“我有病，但我吃药，黎少，我的病治好了。”</p>
“治好了么？”</p>
黎悯就这样打量我，目光赤裸裸的，让我有些无处可逃。</p>
我不知道为什么盯着他的眼神失了神，最后整个人无力下来，喃喃着，“我没病。”有病也治好了。</p>
他们杀不死我。</p>
黎悯没说话，从床边离开，我抓起手机给虞渊发送了第一条微信。</p>
【Greedy：虞总，我能……请个假吗？】</p>
上班刚开始就请假，我怕也是这盛达集团成立以来的开天辟地独一份儿。</p>
【AL虞：嗯？】</p>
【Greedy：我家里人这边出了点事情，我妹妹住院了，我得去照顾她。】</p>
【AL虞：祝贪，刚来实习就请假可不是好事，你这个月工资可能会有点悬。】</p>
我赶紧回复没事，并且诚挚认错，表明自己照顾好家里人之后就会立刻回到工作岗位上来。</p>
虞渊给我批下请假条之后，我才松了口气，将手机放回去，随后黎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说——</p>
“你请好假了？”</p>
我应了一声，他又继续道，“这几天你要搬出去一下，虞晚眠要过来住几天。”</p>
我愣住了。</p>
我说，“你赶我走？”语气怎么听怎么像遭抛弃的糟糠之妻。</p>
黎悯笑了，“你舍不得？”</p>
我摇摇头说，“我没别的地方可以去。”</p>
“那你可以去楼晏临家里住一段日子。”黎悯拿出手机就开始联系人帮我安排，“我和他说一下，他知道你的为人，所以不会有大事。”</p>
“我的为人。”我重复了一边黎悯口中的台词，轻笑一声，“黎悯，我什么为人？你就这么相信楼晏临跟我？”</p>
黎悯抬起头来看着我，深色的瞳孔里带着几分讥诮，他说，“祝贪，自取其辱作什么？”</p>
我心口一刺，他就继续道，“你别忘了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事实上，你就算滚出去流浪死在外边都跟我没关系。我帮你是因为我心情好，你别给我提要求，你没那资格。”</p>
“是，黎少您说的都对。”</p>
我狠狠笑了一声，“行啊！那你还不赶紧帮我安排了住哪儿！楼老师那儿挺好的，我也想看看他为人师表的模样下有多道貌岸然呢！”</p>
黎悯直接站起身朝我走过来，看到我苍白的脸色，他嗤笑一声，“祝贪，你也就厉害了一张嘴。”</p>
我没说话，眼眶微红。</p>
是我傻，竟然一而再再而三指望他。</p>
黎悯，若是对你上瘾，能够得到的，到底是安全感，还是毁灭感？</p>
******</p>
恢复三天后我重新开始上班，身上的伤疤颜色都已经开始浅下来，我出门的时候在短袖外面套了一件薄薄的外套。走上马路吹到冷风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已经进入了初秋季节，连风都已经带上了些许凉意。</p>
一个月啊……过得真快。</p>
我算了算，大概再过一个多月，我和黎悯的合同也快到期了，届时我就……能够离开他身边。</p>
去年大概就是这个时候我遇见的他，跟着他走出酒吧的那天夜晚，街边路灯零星地亮着，黎悯穿着大衣走在前面抽烟，路灯下影子扎在他脚跟，被拉得很长很长，像是一个孤零零的怪物。</p>
他自顾自抽着烟，我就套着外套走在他身后，手里提着一个袋子，是我为数不多的衣服和生活用品。</p>
我被抓进去的时候身上没多少东西，出来的时候也就只能带走这么点。</p>
他背影看起来又清冷又细长，挺拔孤高，跟模特似的，转过脸来的时候，白净的脸上一双丹凤眼细细地眯起来，就如同年少时的他，校园里名声大噪的校草王子，少女心目中的完美恋人，眼睛冷漠却偏偏多情。</p>
他站住了，指尖夹着烟，任由烟自己烧着，忽明忽暗的火在夜里如同一点星光，他说，“祝贪，你终究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婊子。”</p>
我心冰冷，如同凉夜。</p>
他又说，“祝怀知道你现在这幅样子吗？”</p>
我浑身哆嗦了一下，我说，“没有，他不知道。”</p>
黎悯自顾自笑了一声，将手里的烟直接丢地上踩灭了，毫无素质的行为，他就像个流氓地痞，偏偏长着一张高贵的脸，气质都跟着清高而又森然。</p>
“你初夜和从此以后的一年，卖了三百万。”他上前来，伸手摸了一把我的脸，指腹停留在我唇角，无情的眸子里看不出半点怜惜的痕迹。我想，是了，黎悯生来就不会怜悯任何人，可他却偏偏得了所有人的怜爱，包括老天。</p>
“祝贪，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值钱？”</p>
他在不停地提问，我如同麻木了一般，没有给出任何回答。</p>
后来，我说，“黎少，您累了吗？别说了。”</p>
黎悯步子停顿了下来，他转身看我，眼睛里深深浅浅一片，掠过无数情绪，就仿佛一个深渊，而我看见自己在他眼里不停地坠落分解。连同我的尊严一起。</p>
“我从今天起就是您包养的人了。”我自嘲地笑了笑，“或者说，包养的小姐，情妇，二奶，哪怕是条狗……”</p>
他也跟着轻笑，路灯下他半边脸没入阴影，另一边脸却被昏黄的灯光打亮，笔挺的鼻梁切割开他灵魂的一恶一善，他笑着，薄唇勾起来，薄情寡义极了。</p>
“祝贪，你挺有自知之明的。”</p>
那天夜晚，我真的将自己卖了出去，成为了一名名副其实的小姐，而我的金主，是认识了整整一个曾经的黎悯。</p>
后来，我住进他的家里，顺路还成为了他的职业保姆，还帮他做一日三餐，甚至帮他照顾他养的那些冷血动物。</p>
我想，这一年下来，我从黎悯身边学会的东西应该不少。</p>
如何害人，如何诛心，如何别人伤口上撒盐，如何把自己逼上绝路。该让我难过的，黎悯一件都没有落下。</p>
现如今，他要我搬出去了，因为他自己的人生即将走向另一个开始，而我是过去式，只是他的泄欲工具，甚至连旧爱都算不上。</p>
我以为黎悯离不开我的，我以为黎悯需要我，需要我配合他，需要我的痛苦。</p>
可是我更小看了黎悯的心狠，他对我狠，他对自己更狠。他可以忍下来所有的欲望将我舍弃掉，哪怕这份舍弃里甚至带着曾经让他上瘾的疼痛和黑暗。</p>
我垂下眼睛，穿着大衣独自坐上公交车来到公司门口，随后下车，伴随着人潮一并挤入了茫茫大流，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p>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居然正好碰上了虞渊。</p>
他也穿着一件褐色的大衣，乍一眼我看过去，我们两个就如同穿了情侣款，我发现了这份尴尬，于是稍微放缓了脚步，岂料他已经发现了我。</p>
“小祝。”他开口喊住我，我脚步一顿，装作刚看见他一般回过神来，也笑着打招呼，“虞总早。”</p>
“三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虞渊和我一并进了电梯，周围人都朝他喊了一声，他便挨个应了下来，随后目光放在我脸上，淡淡地来了一句，“你瘦了。”</p>
一句话，三个字，电梯里剩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朝着我看过来。</p>
那些猜忌的目光打在我身上，有看好戏的，有怀疑我的，还有眼红嫉妒的，我甚至能从他们眼里看到了无数个故事版本，于是下意识后退几步靠在电梯墙壁上，我说，“这阵子家里人生病，忙了一会。”</p>
“嗯。”虞渊应着，“家里人情况怎么样了？”</p>
卧槽！</p>
公司总裁居然这样亲自问一个女实习生的家人！</p>
一群里脸色齐刷刷的变了，脑子跳出无数个狗血而又烂俗的梗——</p>
【公司老板想潜规则我，竟然这么问我……】</p>
【女大学生去当实习，到底是为了钱还是……？】</p>
【家人病重，她竟然做出了这种事情！】</p>
诸如此类的字眼等等。</p>
我感觉有些难以招架，只得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大事，现在好多了。”</p>
虞渊收回视线，点点头道，“那就好。”</p>
此时此刻电梯正好到了我们所在的15楼，人群一股脑儿出去的时候，我也跟着松了口气，谁知道虞渊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淡漠得听不出喜怒——</p>
“你等下来我办公室一趟。”</p>
我穿着高跟鞋的脚步一顿，转过身去，正好对上虞渊意味深长的眼神，只得硬着头皮接下，我说，“知道了虞总。”</p>
随后落荒而逃。</p>
坐到位置上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还没冷静下来，虞渊看着城府挺深的，今天在电梯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p>
虽然……我的任务就是勾起他的兴趣然后得到了解他的弱处和把柄，但是这么光明正大的架势，我以后在公司里怕是要寸步难行！</p>
莫非虞渊察觉了我的念头，所以故意这样？</p>
我打开电脑，胡乱地点着文件，虞渊走进总裁办公室一会，有秘书走出来，声音冷静且平淡地喊了一声，“祝贪是哪位？总裁让你进去一趟。”</p>
我刚抬头，就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直直射在了我的脸上！！</p>
挨千刀的！总算体会到了被女人关注针对是有多痛苦了！</p>
我艰难地站了起来，走向虞渊的办公室，余光瞟到身后一帮人开始交头接耳，看来早上电梯间的事情已经被传开了。我垂在身边的手握紧了，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p>
虞渊坐在那里，笑得高深莫测，对着我道，“坐下。”</p>
我乖乖喊了声虞总，虞渊笑着看着我，男人深沉优雅的五官染着些许我看不懂的意味，他说了一声——</p>
“祝贪，我调查了一下你的背景，在这里和你说一声道歉，没有足够信任你。”</p>
我心里一寒，跟着就脸色变了，我攥紧了短裙，努力维持着自己声音的平静，“虞总，我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p>
“你是祝家的女儿？”</p>
祝家两个字，如同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的一个重锤，我整个人狠狠哆嗦了一下，胸口便又开始闷痛。</p>
我忍了好久的窒息感，才慢慢说道，“两年前是。我是她们领养的，后来，我就出来了，和祝家脱离了关系。”</p>
“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了。”</p>
虞渊观察到我脸色不是很好，于是声音稍微放缓，但是他并没有停止对我的追问，再次抛出了一个问题，“你和黎悯，是不是住在一起？”</p>
那一瞬间，我如同被人当头一盆冷水泼下，虞渊居然调查到了这个地步？！他甚至知道了我和黎悯住在一起？</p>
他到底是试探，还是手上真的有证据？</p>
我要如何回答？承认还是否认？</p>
我不清楚虞渊到底想试探什么，他手中掌握着多少情报。</p>
我是黎悯派来打探他底细的，虽然我到目前为止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但是这也不代表着，以后，我会不会为了黎悯而背叛这个盛达财阀。</p>
虞渊的顾虑没有错，若我不是一个一心一意为了公司上班的人，那么留着我，就是个祸害。</p>
可是黎悯没有告诉我在面临怀疑的时候要怎么做，他就将这个难题直接丢给了我以自己面对。</p>
所有的问题在我大脑里不断地盘旋，我知道这个问题，一旦我答错了，就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p>
见到我这样慌张苍白的脸色，虞渊冲我温和地笑了笑，而我却透过这副温柔的笑脸下，看到了他冰冷机械的灵魂。</p>
我张了张嘴巴，最后回答出一个字，“是。”</p>
虞渊愣了，我也愣了。</p>
我连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直接承认，我甚至还重复了一遍，我说——</p>
“是，我和黎悯住在一起，我是他包养的……小姐。”</p>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带着连自己都没发觉的坦然。</p>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原本遮遮掩掩的，肮脏的一切，竟然可以如此麻木而又直接地对人提及。</p>
我说，我是他的小姐。</p>
那个时候我在虞渊的眼里看到了一股可不敢置信的惊奇，以及随之而来的，男人对女人的，浓重而又强烈的兴趣。</p>
我知道，我成功了。</p>
我垂下眼睛，控制着自己声音的平稳，我清楚了解自己只是下了一场赌，一场虞渊会不会对我感兴趣的赌。</p>
我又赌赢了，在男人身上。</p>
可是饶是如此，把自己血淋淋地在外人面前剖开来的时候，还是让我疼得那一瞬间呼吸都跟着停了。</p>
用这种诋毁自己来得到关注的方法，实在是太卑劣而又自伤了。</p>
虞渊看着我煞白的脸色，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我。</p>
许久，他才缓缓说了一句，“抱歉，又提到你伤心事了。”</p>
我冲他笑了笑，掩着心口的刺痛，“这算什么，虞总，您对我的了解顶多冰山一角呢，我还有更可怕的。”</p>
虞渊直愣愣看了我好久说，“祝贪，这几天虞晚眠会搬过去和黎悯一起。”</p>
他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大概就是问我，虞晚眠来了，那你要怎么办？</p>
我惨笑一声，“我不过是他包养的小姐罢了，金主大人喊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p>
虞渊目光沉沉看着我，我没说话，两人之间就这样沉默了好久。</p>
我觉得自己在他办公室里待得已经有些太久了，于是站了起来，冲着虞渊弯腰鞠了个躬，我说，“虞总，您怀疑我，我不怨您，我……是黎悯喊我来您公司的，对不起，之前对您有所隐瞒。”</p>
虞渊的眼中仿佛有暗芒一闪而过，我没有看懂那是什么，可我知道，既然走上了这条路，我就没办法回头。</p>
我握紧了拳头，一脸被良心谴责的模样，再一次对着虞渊道了个歉，“对不起虞总，若是我对公司做出什么，您可以毫不犹豫开除我。”</p>
我真像条狗啊。</p>
我听到我自己心里凉凉地笑了一笑，随后面上也跟着摆出了一幅破罐子破摔的惨笑，转身离开。</p>
指尖握住办公室门把的那一瞬间，我可以放缓了速度，我在等——</p>
背后的声音如针一般扎向我——</p>
“祝贪，站住。”</p>
他沉稳且缓慢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随后我听到了他起身拖动转椅的声音，然后那脚步声便慢慢接近了我身后。</p>
成熟且富有男性魅力的气息包裹住我，虞渊从我头顶往下来，在我周围投下一块阴影，他伸手，覆在了我攥着门把的手指上。</p>
随后，大手收紧，他的手指攥住我的手背，那和黎悯细长冰凉的手指不同，温热，且充满力量。</p>
我浑身哆嗦着，抬头就看见虞渊似笑非笑的表情。</p>
他说，“如果你没地方去的话，我可以租房子给你。”</p>
心跳漏空一拍，我如同触电一般收回了自己的手。</p>
我瞪大眼睛看着虞渊，我说，“虞总，您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p>
他笑了一声，随后伸手抚摸过我的脸，我似乎成功勾起了他对我的兴趣，他手指向下，放在我的脖子上，温暖从指腹传来，贴着我的脉搏温热了我的血液。</p>
他说，“祝贪，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p>
我没说话，挣扎着抽身而出，随后冲他再次弯腰鞠躬，我说，“虞总，感谢您的好意，我先出去了。”</p>
语毕，落荒而逃。</p>
从办公室里慌张出来的时候，我发现大家都在抬头冲我看过来，似乎是等待了很久我这个绯闻女主角的出场，刚坐下，就有人阴阳怪气端着一杯咖啡，踩着高跟鞋走过来笑了一声——</p>
“哟，进去和总裁聊了那么久，某人说不定等下就要升官了呢！”</p>
“就是……估计要去做私人秘书了，哈哈，一般你们不都是做这种的吗？”</p>
“乔菲菲，注意你说话的语气！”</p>
小房在整理账目，抬起头来不耐烦地开口，“祝贪工作的事情，不关你的事。”</p>
“那关你事儿了吗？”乔菲菲端着咖啡，毫不犹豫地反讥道，“一个新来的实习生也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让总裁亲自面试，现在还直接能走进总裁办公室私聊了，你跟我说她没做点什么，谁信啊！”</p>
我笑了一声，我说，“菲菲姐，那要不我教教你该做点什么？不然您这语气里边都快酸出臭味来了，怪不甘心的吧？”</p>
“你说什么？！”</p>
乔菲菲端着咖啡，再次冲我走了两步，来到我位置旁边，直直看着我，“我一个在公司里呆了五年的老领导，还要你一个新来的实习生教我怎么做事？祝贪，我可告诉你，你和总裁的事情八字都还没来一撇，就少在这里耀武扬威！”</p>
我耸耸肩，“我炫耀什么了吗？没有呀。我并没有觉得这是多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是你自己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p>
乔菲菲气歪了一张脸，下一秒滚烫的咖啡就冲着我的大衣狠狠泼了过来！！</p>
我反应迅速倒退几步，岂料还是躲避不及，咖啡泼了我一身，胸前晕染开一大片的污渍，还顺着往下滴。</p>
乔菲菲怪笑着，“不好意思啊，手抖。”</p>
小房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乔菲菲！注意你的素质！”</p>
“我怎么了？”</p>
乔菲菲骄纵跋扈地一抬脸，“我教训一下新人，免得总有些人不务正业，企图靠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来往上爬，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p>
我凉凉地冲她开口道，“教训也教训了，发泄也发泄了，不过就算你手抖，一样不能掩盖把咖啡破我身上的事实。这衣服你打算怎么赔？”</p>
乔菲菲愣了，完全没想到我会从这个方面从她下手。</p>
我眯眼对着她笑得格外灿烂，“菲菲姐要管教我，我自然欢迎，但是从来没有人说过管教就可以乱泼脏水。你口头上管教我，我随你开心，掀翻天也不过就是一张嘴，我这人一向无所谓，左耳进右耳出。但是你如果要动手动脚来我这里发泄情绪，那不好意思——”</p>
我直接一个顺手就抄起了隔壁小房的茶杯，打开盖子冲她狠狠泼过去——“那我也他妈来管教管教你的素质吧！”</p>
滚烫的茶叶水直接冲着她的脸浇上去，乔菲菲没反应过来，就没有我那么幸运。她被冲了一脸的热水，疼得她尖叫一声，咖啡杯直接摔碎在地上，她捂着脸嘶吼了一声，这变故直接吓坏了公司里其余看好戏的人——</p>
乔菲菲大喊着，“祝贪！你这婊子！我要和你拼了！”</p>
我端着小房的茶杯闻了一下，“碧螺春，好茶。”</p>
她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皮上还沾着几片茶叶，湿漉漉的头发黏在一起，妆都花了，毫无形象可言，冲我伸出细长的指甲，“不要脸的贱人！”</p>
我按住她的手腕，狠狠一巴掌冲她扇过去，乔菲菲不是个练家子，也没有我从小到大被人追着打的经历，一时之间竟然挣扎不出我的桎梏，她尖叫着，嗓音尖细，“放开我！你们都疯了吗！拦住她啊！拦住她！”</p>
我手腕狠狠翻转，将她整个人摔在地上，摔完了我用力一脚踹向乔菲菲，我说，“你爽吗，嗯？我们盛达集团的地板干不干净？要没干净您再舔几遍，也免了清洁阿姨的工作。”</p>
乔菲菲呜咽着，周围人已经开始打电话报警。</p>
我不管不顾，抬头扫视了周围一圈，吓得秘书赶紧冲进虞渊办公室打小报告，我手里还捏着那个茶杯，于是趁此将它往地上狠狠一摔——！！</p>
一声清脆的响声，我几乎都看见了周围人伴随着声音将肩膀猛地一个哆嗦。</p>
我说，“还有人要管教我吗？”</p>
乔菲菲在地上拳打脚踢，被我一脚踢在脸上，肿的半边老高，我踩着她的手，我说，“给我道歉。”</p>
她不肯认输，“你把我打成这样，你居然要我给你道歉？你想的美！祝贪，我要你身败名裂！”</p>
我无所谓，“我也没什么名声，你尽管去。”</p>
乔菲菲的指甲这段了半截，她哑着嗓子，“祝贪！公司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你会付出代价的！你会付出代价的！”</p>
“我会不会付出代价我不知道。”我捏着她纤细的手腕，我说，“但现在你这副样子，就是你当初作死来惹我的代价。”</p>
“祝贪，你别太过……”</p>
“对啊祝贪，乔菲菲不过就是说你两句。”</p>
“做人也太狠了吧？祝贪，你怎么这么恶毒！”</p>
议论声四起，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p>
我笑了一声，我声音不大，但却平静，我说，“你们要是这么心疼她的话，不如我把她送下去，换你们上来？”</p>
原本还议论纷纷的大厅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如同狂风过境，万物不留。</p>
王毅惨白着脸道，“祝贪，别继续了，这么下去要变成刑事案件了，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吧。”</p>
“得饶人处且饶人？”</p>
我冷笑一声，“可惜了，我最不会做的就是见好就收。乔菲菲，你今儿在这把话说清楚，以后再敢阴阳怪气来我面前，我下次保证你这张宝贝的脸变成一摊血泥！”</p>
“无法无天！！”</p>
“留不得！留不得她！”</p>
“祝贪！”</p>
一道威严的声音越过人群直冲我而来，我肩膀僵硬了一下，随后看见围观的人群分裂出一道空隙，虞渊从人堆里走出来，高大挺拔，五官俊朗，他眉毛狠狠皱着，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我才刚出去不就就会发生这种事情。</p>
“怎么回事？”</p>
他看了眼地上的乔菲菲，又看了眼我，“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p>
冰冷而又肃杀的虞渊，这才是他的真面目。</p>
我笑了两声，起身来到虞渊面前，和他对视，我说，“要算账，这里边，还有虞总您的一份呢。”</p>
虞渊死死皱着眉，一双眼睛如同利刃，几乎要把我刺穿。</p>
我看了眼乔菲菲，继续道，“虞总，您知道她说我什么吗？”</p>
虞渊没说话，目光沉沉。</p>
我便开心得咧了咧嘴，我说，“菲菲姐说我是婊子是贱人呢！她说我进公司来就是为了勾引你！说我刚才去你办公室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呢！”</p>
虞渊没有料想事情会突然间变成这样，表情空白了半刻，审视的目光冲着躺在地上的乔菲菲而去。</p>
乔菲菲惨叫着，“你夸大其词！我就说了你进公司是个婊子贱人——！！”</p>
说到一半她忽然间一停，随后自己也说不下去了。</p>
我眯眼冲虞渊乐得像朵花似的，“虞总，感情菲菲姐也是看不起您的能力呢。我进去顶多十五分钟，要真有什么，菲菲姐，您说我们虞总就只有十五分钟？您也太小看他了吧？我要真是勾引虞总，还能轮得到你在我面前管教？你他妈早被我吹耳边风吹得捡垃圾去了，盛达财阀的门我都不会让你进来！！”</p>
乔菲菲尖叫一声，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对着虞渊道，“虞总，她，她一张嘴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虞总您要相信我！”</p>
“不管事情怎么样，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p>
虞渊冷喝一声，乔菲菲便浑身一抖。</p>
“小房，带菲菲下去整理一下，祝贪，你这礼拜暂时先不用来上班了，我得回去和高管好好重新审核一下你。不管在什么场合，动手打人就是不对的！”</p>
我听完他这番话，收起了笑脸，直接当着虞渊的面走回座位，拎起座位上的包挂到肩膀上，扭头就走，回去路过虞渊的时候，我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我说，“虞总，您猜，要是不动手，我身上这咖啡渍怎么来的？”</p>
虞渊表情一变，但是他没说话，伸手想来抓我，我狠狠抬起手甩开他，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推开了大厅的门。</p>
背后无数道目光刺在我背上，我挺直了脊梁，仿佛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疾步离开公司。</p>
******</p>
我到家的时候推门进去，居然又看到了黎悯在家里，他站在客厅玩蛇，就如同我那天打完胎回来的时候，他听见了声音，和手里的冷血动物一并抬头看我。</p>
蛇身缠绕着他的手腕，白化红玉米蛇有一对滚圆且鲜红的眼睛，猪鼻下的嘴巴微微张开，看见陌生人的时候它扬起了脑袋，摆出进攻的姿势，对着我吐着蛇信子，十分不善。</p>
我现在满肚子都是火，没精力去应付这畜生，于是冷笑一声，连人带蛇一并嘲讽进去了。</p>
黎悯颇稀奇地叫住我，“你怎么回来了？”</p>
我一甩包，将胸口的咖啡渍亮给他看，“我被炒了。”</p>
“恭喜啊。”黎悯手腕上缠着蛇，随后拍拍手道，“上海人民发来贺电。”</p>
我笑了一声，“你恭喜我做什么？我被炒了意味着我不能勾引虞渊了，不能勾引的话你和虞晚眠的事儿就成不了，盛达财阀的肉你也吃不着。”</p>
黎悯上前几步，手上的蛇几乎下一秒就要窜出来咬我，我帮着养他的爬行动物久了自然也摸清楚了一点尿性，这玩意儿要不是黎悯养的，我兴许还会觉得它可爱。</p>
玉米蛇是无毒的，所以我不排斥它。</p>
黎悯说，“祝贪，你看的挺明白，既然明白，你也要清楚，办不了事儿，钱就没了。”</p>
我心口一疼，我说，“姑奶奶缺你那几百万钱吗？”</p>
“老娘明天早上给你做饭的时候下个毒，别说几百万了，你他妈N亿身家都是我的，我干嘛吃力不讨好勾引虞渊，毒死你不是更方便？”</p>
黎悯一巴掌冲着我的脸扇过来，“最近涨行情了？胆子也开始发育了？”</p>
白化红在他手腕上腾空扬起身子，吐着蛇信冲我耀武扬威。</p>
我他妈当时就想冲上去掐着它的七寸把它弄死，一段一段斩了，熬汤喝！</p>
不过我忍住了，这玩意儿有黎悯罩着，而我的地位也不过和它相同——都是黎悯的玩具罢了。</p>
我偏着脸，咬牙切齿道了个歉，“黎少，对不起。”</p>
“是不是觉得，合同日期快到了，就想着挣开翅膀往外飞了？”黎悯捧着蛇，整个人都跟蛇一般冷漠得没有半点人气。</p>
他半眯着那双好看的丹凤眼的时候，我竟觉得他的眼神和他手里的蛇一模一样。</p>
我加重声音道歉，“黎少，对不起。”</p>
黎悯笑了一声，“滚去自己把身体弄干净了，看着糟心。”</p>
我咬咬牙，走上楼梯，回到自己的一个小浴室里，脱下身上的套装，把它们泡在水里，随后放了热水，拉开浴室的门。</p>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我发现黎悯竟然站在我房间里，我浑身湿漉漉地挂着水珠，带着热气探出头来，喊了一声，“黎少，您有事？”</p>
黎悯深沉的视线从我锁骨没入胸线，如同那颗滚入我胸中的水珠。</p>
他把蛇放回去了，换了一只海南守宫在手里把玩，我心说黎悯每天养这么一群畜生也不嫌累，不管有毒没毒的都要上手，哪天被咬一口那可不美滋滋了。</p>
他看了我半会，对我说道，“你等下洗好澡穿好衣服，就收拾一下行李吧。”</p>
我擦着头发一愣，转过脸来看他，他薄唇紧紧拉成一条线，似乎是相当不爽，过了好久才不耐烦开口道，“不是说了虞晚眠要来吗？她说今天就要过来，你等下就搬走。”</p>
我心跳漏了一拍，擦着头的动作都跟着顿了，我将毛巾从头上扯下来，攥在手里，转过身去，赤身裸体面对他，无所谓，这身躯他都看过无数遍，大概都已经腻了。</p>
我说，“黎悯，你确定真的要赶我走么？”</p>
黎悯挑着眉毛笑，“让你走就走，哪来这么多话？怎么，住老子的别墅还住出念头来了么？”</p>
我也笑了，笑完我定神看他，我说，“黎悯，我走了可就不回来了。”</p>
黎悯摸了摸海南守宫，守宫懒洋洋地睁着眼睛，鲜红的立瞳仿佛是恶魔的眼睛，赤色如血，毫无生机。</p>
他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祝贪，我最后再说一遍，趁着我还有耐心，你乖乖照我说的做。否则，哪怕你死在外面，我都不会动一下眉头。”</p>
他出去的时候顺路摔上了门，我盯着紧闭的门，蓦地，惨笑一声。</p>
黎悯，你低估了我，也高估了你自己。</p>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p>
******</p>
我提着行李到程千绾家门口的时候，她贴着面膜下来接我，一边接我一边口齿不清说着话，“你怎么突然间要搬家？”</p>
我说，“打工工资不够付房费，所以这阵子有些困难。”</p>
程千绾替我搬行李，说是行李，其实东西并不多，我装的生活用品也就恰好一个小型行李箱而已。就如同大半年前我从酒吧里出来身上那些少得可怜的东西一般，我现在从黎悯家里出来，身边依旧是这些为数不多的行李。</p>
她提着行李上楼的时候，顺路问了我一句，“对了，你要住到多久啊，我爸妈下个月就回来了。”</p>
我眸光暗了暗，“大概我下个月也能找到新房子了吧。”</p>
我没有听黎悯的话去找楼晏临，他恶心我，说实话，我也恶心他。</p>
程千绾看我一副为难的样子，一摆手，“算了，随你住多久，老娘好心，不收你房租。不过你得忍受我爸妈的臭脾气，他们旅游回来了看见家里有外人，估计会一通逼逼。”</p>
我说，“不是男生也逼逼啊？他们是怕你带野男人回家吗？他们是不是怕我这么可爱，可能是个大鸡鸡女孩。”</p>
“去你妈的大鸡鸡女孩！”程千绾翻了个白眼，“那要万一我喜欢女孩子呢，带女孩回家我爸妈也得着急啊。”</p>
我乐了，我说，“姐们儿，你别说话了，面膜要掉了。”</p>
程千绾立马抬头扬起脸，“哎嘛祝贪你快帮我扯一扯！！”</p>
我和程千绾一路路打打闹闹进了她家里，她很贴心地把自己房间整理了出来，这几天因为她爸妈去外地旅游，她就干脆一个人占了那个大卧室，将我关进她房间后，她拉开了柜门——</p>
“我这里面的衣服你应该都可以穿，我看你的行李真是少的可怜，你每天那么拼命兼职的钱都去哪了？怎么就不会给自己多买点衣服？”</p>
我心说我每个月兼职的钱都拿去养谢京谢婷了，谢茵不管他们，就他妈跟我儿子似的。</p>
想来我也觉得好笑，我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居然会这么善良地每个月都给他们打钱。</p>
谢京读的高中是重点，这小子头脑不差，考进去了就一定要咬着牙读下去，我替他垫付学费并关照他生活，谢婷不一样了。她随便读了职高，但是每个月也要问我讨不少零花钱。</p>
至于谢茵，她现在没结婚，男朋友大概太多了数不过来，隔一段时间就能带回不一样的，重复一个都算她回头客了。</p>
我从没关心过她会不会缺钱。</p>
这么会卖的女人，应该跟我一样，不缺钱吧？</p>
我就这么放纵他们从我身上吸着血。</p>
大概这天地间，我还有那么丁点被人惦记着，尽管人家惦记的是我的钱，而不是我这个人。</p>
程千绾站在床边给我讲了一遍她家里的设施，随后就帮我连上了wifi，将门一关，自己顾自己去隔壁看动漫去了。</p>
我有时候挺羡慕她，父母关系和谐，家庭生活美满，而且爹妈都是经济条件还不错的小白领，程千绾自个儿也有自个儿的兴趣爱好，比如她那些动漫。</p>
不，我不应该说羡慕，我甚至可以说嫉妒她。</p>
我视线放空了一会，拿出手机来，点开微信，发现公司群里好几个人在艾特我，我看都没看直接选了退群，过了一会，王毅来私聊我。</p>
【王毅：祝贪，你没事吧？】</p>
我没回。</p>
【王毅：祝贪，上午你是冲动了点，不过乔菲菲说话也是实在难听，就应该吃点教训。】</p>
我还是没说话。</p>
【王毅：你别生气啊，群怎么退了呢？才上班几天就不做啦？这……这……刚刚都是虞总在艾特你啊。】</p>
我看了眼屏幕，心里一紧。</p>
之前那些艾特我的人，都是虞渊？</p>
冷笑一声，他有什么好艾特我？真要有话早就私聊了，冠冕堂皇在群里艾特我，演一幅深明大义关心下属的样子给谁看呢。</p>
嗤笑一声，我锁了屏幕，下一秒，屏幕又自动亮了起来。</p>
一条微信提示跳了出来【AL虞：退群了，嗯？】</p>
我迅速点开来打字回去，【Greedy：您不是都看见了吗？】</p>
【AL虞：因为我上午太严厉所以不高兴了？耍小脾气？】</p>
我笑了，哄给谁看呢，虞晚眠估计都不吃这套了，还以为现在女孩子都跟霸道总裁小说里似的没有脑子，装模作样说几句就好了？</p>
那种一哄就好的人，活该受尽委屈。活该被种马男主骗得团团转，一句“女人你在玩火”就跟个智障似的不计前嫌和好如初。</p>
我打了几排字过去，我说，【Greedy：虞总，公司高管商量得怎么样了？我这种人品道德都有缺陷的人还能不能继续待在公司里？】</p>
虞渊还没给回复，我就自顾自又发送一条。</p>
【Greedy：不过没事儿，要是你们心大能忍，我也替你们忍不了。我内疚，我愧对于公司，明天我好好写份辞职报告给您吧。】</p>
虞渊对面似乎沉默了很久，才发送过来一排消息——</p>
【AL虞：祝贪，你为什么老是这么极端？】</p>
我笑了，我极端吗？</p>
【Greedy：虞总，您真好笑，您怎么和妓|女说极端呢？我们这种人可是没脸的，更没尊严，哪儿来的极端一说。】</p>
【AL虞：祝贪，你这样的口气。】</p>
【Greedy：很让您不爽对吗？】</p>
【Greedy：虞总，我告诉您，我这人就是学不乖，对着黎悯也是这样。我天天拿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和他说话，永远都在吃他的耳光。打完我第二天照样还是犯贱，我能刺痛别人，哪怕自己要承受更痛的下场，我都乐意。】</p>
【Greedy：乔菲菲她看我不爽，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说我勾引你，虞总，不好意思，还真给她说对了，我就是在勾引你，不过我现在不想了。】</p>
我疯狂地打着字。</p>
【Greedy：我挺无趣的，我现在发觉您也没多有趣。】</p>
所以每个人在我眼里一旦做了什么超出预估的事情，就会立刻失去兴趣，我对虞渊也是如此，我喜好勾引他，喜好他注意我，更喜好自己胆颤心惊诱惑别人的感觉。</p>
当个婊|子实在是太爽，随心所欲地做着坏事，没心没肺地不受谴责，无所畏惧地面对世俗。</p>
你瞧，在勾引虞渊这件事情上，我没做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情——虞渊没有老婆，我就不是野小三。虞渊没有女朋友，我就不是第二条船。我还没跟虞渊滚床单，也就说明我还没把自己卖给他。我不觊觎虞渊的遗产，也没盯着他靠强行怀孕来嫁入豪门——</p>
我只是勾引他了，用尽浑身解数去引起了他的主注意，遵着黎悯的命令，做着这个公司里大部分女人想做的事情。所以，就变成了她们口中的贱人，婊|子。</p>
我大概只能做个女配，我也不屑去做高尚纯洁的女主。</p>
黎悯，你的钱我不要了，虞渊我也不要了。</p>
我现在厌倦了跟你们一帮男人撕扯的生活了。</p>
合同期一满，我就跟你们分道扬镳。</p>
下一秒，在虞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直接动手删掉了他的微信。</p>
这个世界是有趣的，无趣的是我。</p>
我睡了一觉，半夜一通电话把我打醒，我看了眼屏幕上的陌生号码，想也没想直接划掉。</p>
第二通电话继续不知疲倦地打了过来，我心说谢京这臭小子不会又换了个号码要来钱吧，于是接通电话，下一秒，轰鸣的电子音乐在那一段传过来。</p>
我拿着手机直接操了一声，睡意都给这阵dj打碟声给吓没了。</p>
有人在那边轻笑着，声音传过来，我猛地睁开眼睛，喊了一声，“虞总。”</p>
“小祝。”</p>
虞渊在那里喊我，随后又换了个方式，喊我全名，他说，“祝贪。”</p>
背景音一片嘈杂，虞渊的声音浅浅的，却一丝不差地透进我的耳朵。</p>
我说，“虞总，有事您说。”</p>
对于虞渊能查到我的号码这件事我并不感到惊奇，他有钱有权，查一个手机号码再容易不过，只是他这样大半夜打过来，到底用意何在？</p>
虞渊从酒吧里走出来，抓着手机，男人有着一副岁月偏爱的深沉面孔，伴随着年岁的增长愈发地优雅且稳重。</p>
成功又成熟的男人，都是这样从容不迫的，仿佛有着把所有一切都把玩在掌心的自信。</p>
他说，“我在myst。”</p>
那地方是海城消费最贵的酒吧，平时一张卡座都要上万。</p>
我说，“虞总，是要我帮您喊代驾吗？”</p>
虞渊笑了一声，他又说，“祝贪，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p>
我用惋惜的语气说道，“可惜了虞总，我不会开车，所以不能来接您。”</p>
虞渊揉了揉眉心，在那端沉默很久，我甚至以为他是忘了挂电话的时候，下一秒他的声音传了过来——</p>
他在说，“为什么不继续勾引我了，嗯？”</p>
我耳边嗡嗡作响，仿佛失去了任何反抗说话的力气。</p>
他说，“祝贪，我现在对你挺有兴趣的，我喝多了，来接我，嗯？”</p>
挂断电话的时候，我捏着手机不断发抖。</p>
大家都是成年人，那句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p>
我掌心渗出了冷汗，随后起身，匆匆忙忙化了妆，穿着鞋子就往外跑。</p>
程千绾拿着iPad过来看我一眼，“大晚上去哪？”</p>
我随便编了个理由，“临时兼职。”</p>
程千绾目光就跟探照灯似的看着我，“这么晚了，去哪儿兼职？”</p>
我举起双手，“朋友开的咖啡馆，今天老外有点多所以喊我去帮忙。”</p>
瞧，我真是把谎言当饭吃，随口就是一句谎话。</p>
我全身上下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可信之人，这样的我，到底是怎么有了程千绾这个三好学生的朋友的呢？</p>
可能是上帝可怜我吧。</p>
我一边自嘲地笑着，一边出门打车，夜风很急，吹在我脸上带来几丝凉意，我穿着一件长袖卫衣，脚下踩着一双过膝靴，打扮得就如同经常出入myst的网红一族，拉开了路过我的出租车门。</p>
myst的地址我很熟，甚至可以说是曾经有段时间就泡在那里醉生梦死。</p>
黎悯出去应酬偶尔会带上我，我被他那群合作商灌得分不清楚方向的时候，他就会搂着我，一边替和合作商道歉，一边帮我喝酒。</p>
我总是想着，把我带出来讨好人家的是你，现在帮我解围的还是你。这人啊，真奇怪。总喜欢在边缘蠢蠢欲动，坏都不能坏得彻底。</p>
黎悯喝醉的时候眼神特别勾人，没了白天的防备，显得特别剔透，酒吧灯光打下来的时候，光晕便折在他眼底，衬得他眼睛都会发亮似的。</p>
总能让我联想到名贵的宝石。</p>
我想起我有次被他好朋友尉嬴灌多，尉嬴眯着眼盯着我笑得意味深长，他说，“黎悯，这是你新的小姐姐吗？”</p>
黎悯身上醉意又招人又诱惑，他说，“你把姐字儿去掉一个，或许是的。”</p>
我掩着胸口，心里一片刺痛，所以狠狠仰头又喝下一杯酒，等到两点换了个DJ打碟的时候，卡座上其余人都去甩手喷香槟去了，就我一个人喝得晕头转向，整个人直直摔在了沙发上。</p>
那个时候有人凑近我，冰冷的手指在我脸上拍了拍，我潜意识里面觉得这肯定是黎悯。</p>
他身体里的血，永远都温不热。</p>
我似乎听到黎悯叹了口气，他喝醉了，酒气很重，我使劲睁开眼睛来看他，服软道歉，我说，“黎少我不能再帮你挡酒了。”</p>
黎悯没说话，头顶舞池灯光一片闪烁，分不清人脸，仿佛闪过一张张阿怪阿什的假面，这个酒吧里太多牛头鬼神，太多虚张声势，我眯着眼，只看到黎悯那张白皙且冷漠的脸。</p>
他低头，吻落在我嘴角，如同他人一般凉薄。</p>
他说，“走，回家。”</p>
我想我们两个醉得一定很厉害，所以才会这样卸下防备。</p>
那天夜里回去我们做了一场很疯狂的爱，我抱着他的背死死抓出疤痕，我甚至向他求饶，我说，黎悯，我们放下仇恨互相扯平好不好？</p>
他当我是喝多了胡言乱语，勾唇笑，眼里看不出一丝爱意。</p>
从回忆中抽身的时候，我已经到了myst门口，我下车，寻找着虞渊的身影，果不其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他，他站在那里，眼神有点醉，看来的确喝得不少。</p>
可我上前的脚步就直愣愣停在了那里，不敢再动一下。</p>
我看到黎悯搂着虞晚眠站在他身边，两人如同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虞晚眠见到我，炫耀般的踮起脚尖来亲吻黎悯，黎悯扣着她的腰回吻，姿势亲密得这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我和他之间。</p>
我没说话，胸口闷痛，我上前，给虞渊打了个招呼。</p>
虞晚眠露出惊讶的表情，“爸，是你叫祝贪来的？”</p>
虞渊冲着虞晚眠笑了笑，“是啊，喝多了喊小祝过来送我回家。”</p>
“你疯了？！”</p>
虞晚眠尖叫一声，上来抓住我的头发，“祝贪！你又想从我这里抢走什么！祝贪！你这个贱人！”</p>
我任由她抓着我的头发，笑得一脸温和，我说，“虞小姐，您有东西配我抢吗？”</p>
虞晚眠上前来要跟我算账，黎悯一把搂住她。</p>
他说，“晚眠，别激动，你喝多了，不要闹脾气。”</p>
我心中冷笑一声，听听虞晚眠这个名字，多好听。</p>
我的名字呢，怎么叫都难听。</p>
虞渊将我拉到一边，“晚眠喝酒上头了，你别跟她计较。”</p>
我笑着说，“没事儿，你说的是，我怎么会计较，您不是一向都让我别计较的么？”</p>
这是又提起早上的事情了。</p>
虞渊笑意冷了冷，伸手摸着我的脸，他说，“祝贪，女人有脾气是好事儿，脾气太大，那就没有自知之明了。”</p>
我也冲他笑，“自知之明？不好意思，我别的什么都没有，唯独这个看得很清楚。可是，现在不是您上赶着倒贴我吗？”</p>
虞渊愣了，一边的黎悯也愣了。</p>
他眸光掠过我的脸，不动神色地收回去，随后喊我一声，“祝贪。”</p>
我和虞渊转过身，我没动，肩膀都在发抖。</p>
黎悯又喊我，“祝贪，你也别闹。”</p>
我转头冲他用力地笑了笑，我说，“黎少，我不闹，这不是你乐意看见的吗？虞晚眠，我觉得你现在也应该鼓鼓掌，因为我不跟你抢黎悯了。”</p>
我话锋一转，又惋惜着摇摇头道，“要不还是跟你抢你爹吧。”</p>
黎悯没说话，目光放空了看着我。</p>
我转身就攀住虞渊的手臂，脸色有些惨白的我在凉风的吹袭下仿佛随时随地就会倒下去，虞渊便贴心地搂住我的腰，他冲我笑了笑，随后转头，对着脸色同样惨白的虞晚眠说，“晚眠，你和黎少晚上回去注意路上安全。”</p>
我余光瞟到黎悯的时候，又一次见到了他脸上类似空白的表情。</p>
不是错愕，不是震惊，而是空白。</p>
从来都冷漠且无情的黎悯，破天荒的走了神，表情空白，竟再次让我心头闪过几丝带着痛的快意。</p>
上一次这样，还是几天前在黎悯家里的游泳池里，我对着他将心头血都剖出来捧给他看，那个时候他脸上也有这样的表情。</p>
我从来不会在黎悯脸上看到任何一丝痛苦的表情，大概这样麻木空白已经是极限，他将自己控制得太好，哪怕是做爱快感尽头，都保持着用力到不可思议的理智。</p>
我想，我从他身上得不到一点儿在乎，只能这样换着方式来刺激他。</p>
你瞧，黎悯，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p>
你想割舍掉我，我就越让你舍不得。</p>
你玩我，把我当做玩具一般随意丢弃，可是同样的，黎悯，你还不是被我捏在掌心吗！</p>
他抬起头来看我，白皙漂亮的脸上有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他眯着眼的时候，眼里的醉意就被揉成了一团，浓淡混合，深浅杂糅，那眼睛里有太多情绪，可是最终他还是一言不发。</p>
我心里想着，黎悯，你再不喊我，我可就要走了。</p>
我走了，真的不回来了。</p>
黎悯没说话，我就转身。虞渊扣住我的腰，一如黎悯搂着虞晚眠的样子。</p>
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听到黎悯在背后喊我。</p>
“祝贪。”</p>
他声音低低的，向来平淡无波，似乎从来都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提起兴趣。</p>
可是他就这样喊着我，他说，“祝贪，跟我回家。”</p>
那个时候我脑子里想起了现在正陷入各种黑料的某位歌星的歌词，不过最后两个字可能是相反的。</p>
我还是没犹豫，就随你入地狱。</p>
黎悯的声音很低很低，可是传达到我耳朵里的时候，却仿佛有千斤重，一下子敲在我的耳膜上，我恍惚了一下，脸色变得煞白。</p>
我站稳了，回头看他一眼，我说，“黎少，您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p>
旁边虞晚眠也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显然她刚才也没听清。</p>
虞渊搂着我的腰的手一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附在我耳边，“你要去吗？”</p>
我冲黎悯挤出一个微笑，更用力抓紧了虞渊的手。</p>
我承认，那一瞬间我脑子里掠过无数个念头，甚至有放下虞渊不管不顾跟着黎悯走的冲动。</p>
“回家”这两个字眼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啊。</p>
理智回拢那一刻，更深更重的寂寞朝我袭来，我落寞地垂着头，挽着虞渊的手上了他的车，随后，车窗被人缓缓关上。</p>
关上车窗那一瞬间，我看到了黎悯那双向来无情的眸子，跟冷血动物一样的眸子，似乎有了一丝裂痕，他表情空白而又毫无防备地，露出了寂寞的表情。</p>
像是一个被人抢走玩具的小孩子。</p>
车窗终于彻底被合上。</p>
虞渊靠着我，前面的代驾发动车子，我们坐在后排，气氛十分沉默。</p>
最后一眼黎悯那种如同孩童一般的神情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我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唇上便有一片温热覆盖。</p>
虞渊在吻我。</p>
我回过神来猛地推开他，整个人都跟着颤了颤，一边道着歉，一边往旁边挪了几分。</p>
我说，“对不起，虞总。”</p>
虞渊依旧那副优雅的样子，冲我浅笑着，“吓到你了？”</p>
我摇摇头，“没有……只是，太突然。”</p>
虞渊似乎很懊恼，他有些醉，动作便有些任性自我，他说，“祝贪，你和黎悯之间，当真没有感情吗？”</p>
我想，是有的。</p>
我总归心动过的。但是这种问题问出来便是相当的没有意义。</p>
就算有，又能怎么样呢？</p>
我和黎悯，走得到一起吗？</p>
我们要不就相爱相杀到死吧，既然谁都不肯先放下刺，我就无所谓这样血肉模糊地纠缠着。</p>
沉默了片刻，我抬起头来，看着虞渊，“虞总，能……送我回我朋友家里吗？”</p>
虞渊的脸上似乎是露过一丝冷笑，他说，“祝贪，你在跟我说笑话吗？”</p>
我重复了一遍，“虞总，请您送我回我朋友家里。”</p>
虞渊眯着眼盯着我看，那眼神和黎悯看我时不一样，他的眼神里带着太多浓烈而直接的欲望，那是男人对女人的原始本能。</p>
而黎悯不同，他的眼里永远都带着一份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冷却下来的理智和无情。</p>
我想，我大概已经成为了黎悯的人质，所以在离开他的日子里，将身边所有的男人，都和他做着比较。</p>
黎悯到底是哪里吸引我的呢？</p>
无情，残忍，不择手段，无耻贪婪，我想，这就是了。</p>
我不喜好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也不喜好他的光鲜亮丽的身份，我只是被他的野心，被他的贪婪，被他的不知死活所诱惑了。</p>
毕竟，同类才更吸引同类才对嘛。</p>
我低笑了一声，抬起头来，对着虞渊直白道，“虞总，是要带我回去吗？”</p>
虞渊也学着我的样子笑，“你不是很清楚吗？”</p>
我当着他的面开始脱衣服，将卫衣直接往上撩起，直到露出我里面的黑色文胸，我清晰看到了虞渊眼底升腾而起的暗欲，那情绪太疯狂了，几乎下一秒就要将我燃烧化为灰烬。</p>
我颤抖着，将自己的衣服彻底脱下，光洁的身躯上还有些浅浅的痕迹，虞渊眼神一暗，伸手将我肩膀按住。</p>
我感受到他搭在我肩上的手在缓缓颤抖着。</p>
他压低了嗓子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p>
我说，“虞总如果要做，哪里不是做？在车上做好了完事，把我送回家里吧。”</p>
虞渊仿佛被人扇了一个耳光，表情空白几分，随后压着嗓子的沙哑说道，“祝贪，你到底什么意思？”</p>
我说，“你瞧，我脖子上，我肩上。”</p>
我缓缓地，将前几日的经历诉说给他，“王全想要强暴我，祝怀对我动手动脚，虞总，我这副身体可脏了，黎悯甚至都睡腻了，你确定要吗？”</p>
虞渊死死盯住我，“祝贪，戏太过可不好。”</p>
我笑了一声，“我从没对你演过戏，哪儿来的戏太过一说？我勾引你是我乐意，我现在不乐意了，您要做，就快点完事儿。”</p>
令我没想到的是，虞渊竟然扇了我一耳光。</p>
他这样一个，成熟，优雅，稳重的男人，竟然扇了我一耳光。</p>
看来大家都知道扇耳光是可以刺痛我尊严的。</p>
我偏着脸，虞渊的手都还在哆嗦，他说，“祝贪，你太虚伪了。”</p>
我笑得被眼泪模糊了视线，我说，“您不是这样第一个夸我的。”</p>
“因为见到了黎悯，所以现在又改了念头是吗？”虞渊捏着我的下巴，眼神从未有过的凶狠，“真是好笑，当初不就是黎悯喊你来试探我的么？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把你的所有小举动都看在眼里，就像在看一个小丑。”</p>
这些话已经伤不到我了，我想，虞渊，黎悯给我的伤可比你这个疼多了，你这些肤浅的攻击，能算得上什么呢？</p>
越是这样，我越是无畏，“那么你想我怎么样呢？”</p>
虞渊低下头，在我耳边缓缓说着，“祝贪，来日方长……”</p>
他仿佛在对我下着一个诅咒，“早晚……你这样贪得无厌的女人，会一无所有……”</p>
我身体剧痛，宛如行走于刀刃之上。</p>
我自己都明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虞渊，我这辈子也不想要有什么好下场。</p>
我就要这样，用尽一切手段，让大家都不好过，至于死，那是之后的事情了，谁在乎呢。</p>
虞渊将我的衣服套了回去，随后又猛地变换了表情，对着我温和一笑，“吓到你了？我酒喝多了，不好意思。”</p>
我不解地看着他变脸。</p>
他揉揉我的头发，似乎是很宠溺我一般，随后对着司机说，“我到家后，送小姐回家。”</p>
司机应了一声，他躺回后排，没再说话。</p>
我浑身冰凉，虞渊这样捉摸不透态度，让我有些心里发虚。</p>
我们就这样沉默了好久，一个小时后，司机载着我独自回到了程千绾家门口。</p>
程千绾下楼来接我的时候，一闻我身上的酒气，就把眉毛皱得老高，“怎么回事？你不是去咖啡店吗！怎么这么重酒味？”</p>
我举起双手，“我先声明，我没喝酒。”</p>
“那你身上酒味哪来的？”</p>
“咖啡店就不能点酒喝了吗！现在黄焖鸡米饭都跟着沙县小吃一块的！”我冲她笑笑，“不信你亲我一口看看我有没有喝过酒。”</p>
“臭不要脸！”</p>
程千绾脸色一红，转身就上楼，“妈的，得亏你是个女的，你要是个男的那就是个渣男，只撩不负责。”</p>
“渣男好啊。”我应了一声，“下辈子做男人，做个上海滩千人斩打桩机。”</p>
“……”</p>
程千绾转过脸来，“你这圈子里的一套一套词语都跟谁学的？”</p>
我脸色一白，总不能说是职业素质吧？于是笑着扯开了话题，“咖啡厅里听到人家闲聊的时候现学的。”</p>
“……”程千绾明显不信，甚至连拆穿我都懒得拆穿了，“你这咖啡厅跨度挺大的，下次带我去喝喝。”</p>
我随她上楼，随后两人在客厅分开，程千绾穿着睡衣荡向大卧室，而我则转身走向她的小房间。</p>
躺上床的时候，我看到虞渊给我发了一条信息。我微信拉黑他了，他就改为跟我发短信交流——</p>
【明天照旧过来上班。】</p>
我心头一凉，没回他，怔怔地看着这排字好久，下一秒，手机上有微信新消息跳出来。</p>
【黎：祝贪。】</p>
是黎悯。</p>
他没说别的，就只是打了一排我的名字发过来。</p>
我仿佛都能听到他在喊我，用那种冷漠且平淡无波的语气。</p>
他这个人身上都看不见一丝人气，更别说爱意了。</p>
我也不爱他，我只是喜欢被他蛊惑。</p>
我没去回他，黎悯便又发了一排字过来——</p>
【黎：打车回家。】</p>
他说，回家。</p>
我抓着手机，躺在床上笑得乐不可支，我回复他，黎悯，家在哪儿呢？</p>
你不是和虞晚眠两人好好的吗？我还要插进来做什么？</p>
还是说你也是个犯贱的，我走了以后，就开始怀念我了？</p>
我给他打了一排字过去，【Greedy：虞晚眠的活儿不如我好所以你想我了？黎公子，我们这行不接3p啊，你要是喜欢二女一男得价钱。】</p>
黎悯那边想都没想直接打来了一笔钱。</p>
他说，打车费，滚回老子家里来！</p>
我居然倍儿有骨气地把那笔巨款给拒绝了。</p>
随后我说，不，黎悯，我走了就不回来了。</p>
黎悯那端没说话，沉默好久，我都快睡过去的时候，他说，【黎：合同还没到期，你就想着结束？】</p>
【Greedy：黎少，您都有新人了，我们的合同也别管了，放我一马吧。】</p>
【黎：我有没有新人，是你考虑的事情吗？你一个被我包养的妓子，什么时候有资格说结束了？】</p>
【Greedy：黎悯，这会儿还要装着高冷是不是特别难受啊？你说，接着说，我就不回来。】</p>
【Greedy：回来继续当你和虞晚眠面前的狗吗？黎悯，你亲手把我松开的，别忘了！】</p>
【黎：虞渊那边的消息你打探好了？嗯？合同日期到了？嗯？祝贪，你想挣断关系另寻高枝，我不阻止你，但是你最好把我们之间的事情都了解了，再给老子滚得一干二净，省得老子看见你还要心烦！】</p>
【Greedy：你就继续说吧！可怜鬼！】</p>
【黎：来不来？】</p>
【Greedy：滚！】</p>
“操。”那端黎悯拿着手机骂了一声，他上半身趴在圆浴缸边缘，另一个微信好友不断地跳着消息。</p>
【黎悯，你怎么不理我？】</p>
【我平安到家啦！你呢？你回去没有？】</p>
【黎悯，祝贪没跟着我爸回来，哈哈，这个贱女人，我爸怎么可能摸不透她！】</p>
【黎悯？你不回到家就睡着了吧？】</p>
黎悯啧了一声，没理虞晚眠，继续切回界面去看和祝贪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段消息停留在她发过来的一个“滚”字上面，黎悯眯了眯眼。</p>
自己养了那么久的白眼狼已经开始胆子发育了……</p>
他站起身来，带动一大片水花，浴缸里的水荡着，他出浴的时候想喊人帮他拿浴巾，刚张嘴就愣了。</p>
祝贪不在。</p>
这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p>
曾几何时，这个房子里也有很多的保姆和下人，每个拐角遇到他的时候都会恭恭敬敬喊一声黎少好，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保姆全被辞光了。</p>
黎悯记起来了，为了刁难祝贪，他干脆把所有的保姆辞了，所有的活都压在了那个女人身上。</p>
可是没想到，这一压，就是大半年。</p>
他甚至已经习惯了她照顾他日常生活，一举一动都会想着让她来帮忙。</p>
黎悯眼神暗了暗，大步起身，也不顾身体湿漉漉的还没干，懒得拿浴巾来擦，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p>
尉嬴接到黎悯电话的时候，正好他在酒店里抽烟，笑着开口，“黎少大半夜的寂寞了，找我约一发？”</p>
“滚你妈的蛋。”黎悯暴脾气直接上来了，“老子对你这种人妖没兴趣。”</p>
“呸。”那边尉嬴气得抽烟都不利索了，狠狠咳了几声，“你半夜不是找我做这个，还能干什么？有事不能白吗，大半夜打来电话多惹人遐想啊，我们家小姑娘都以为我跟你之间有啥见不得人的关系呢。”</p>
“尉嬴，老子就算是个基佬，也懒得睁眼看你这种骚炮。”黎悯耷拉着眼皮，半睁不睁地坐在一张椅子上，腰间围着一块浴巾，他说，“帮我查个人。”</p>
“哦哟哟哟！”</p>
尉嬴来兴趣了，烟也不抽了，架在椅子上的腿都放下来了，冲着对面挤眉弄眼，“卫少，黎少居然要我帮忙找人。”</p>
对面拿着筹码搭塔玩的卫阙一愣，“嚯！找谁呀？”</p>
尉嬴听到黎悯报的名字后笑得更起劲了，不知死活地在那里嘲讽他，“哎哟哟，这不是你上次说人家小姐的小姐姐嘛！我记得，大美人一个。”</p>
“祝贪？”卫阙想也没想就插嘴道，对面尉嬴忙不叠加地点头。</p>
黎悯冷笑一声，“笑屁笑，老子找个女人你该庆幸了，我要是大半夜找个男人，尉嬴，你以后就小心你的菊花吧。”</p>
“操，先前还说对我没兴趣。”尉嬴搂着自己，“我就知道黎少您对我有想法！唉！祝家小妹妹真可怜！”</p>
“你天天善心没出发的话就去成立个基金会，等你死了还能名垂千古。”黎悯拿着手机凉凉地笑，“别笑了，再笑也还是单身狗一条，谁稀罕谁啊。”</p>
“娘个老毕……”尉嬴硬生生被他逼着爆了一句脏话方言，“黎悯，弄则板子拎拎清桑好伐？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p>
黎悯面不改色嘲讽，“老子只是懒得自己去查。”</p>
言下之意，你不办事儿，没事啊，我自个儿也行。</p>
尉嬴被他气笑了，“我和你说，那小姐姐能原谅你就有鬼了！老子祝你这辈子都是单身狗！”</p>
卫阙补了一句，“而我们，儿孙满堂。”</p>
“对对对，儿孙满堂！卫爷，还是你有文化。”</p>
黎悯冷笑一声就挂断了电话，半小时后，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这个坐在程千绾家里客厅沙发上的男人。</p>
黎悯眯着眼，吊儿郎当地坐在沙发正中央，模样颇像是微服出巡的皇帝，细细看着面带防备的我和程千绾。特别是看到我的时候，他脸上冷笑愈发明显。</p>
对面程千绾拿着扫把簸箕一脸防备的样子，我一脸懵逼。</p>
程千绾说，“这个小偷大半夜翻墙进来咱家里！”</p>
我看看黎悯，我问他，“黎少您最近公司亏钱了啊？改行做贼了？”</p>
黎悯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子这张脸，做鸭都能做成亿万富翁，用得着翻这个狗窝来偷东西？”</p>
程千绾呸了一声，“那你他妈卖你的身去，跑我家来干什么？！强闯民宅犯法知道吗？”</p>
黎悯充耳不闻。</p>
程千绾怒了，“就你这样一脸肾虚的小白脸儿，不会是来我们家上门服务的吧？挨家挨户问过来的？”</p>
我说，现在咱们这块都支持上门服务行业了？不但一个电话到家，还会自主上门下单？</p>
黎悯被她气笑了，一双眼睛跟刀子似的扎在我的脸上，我往后缩了缩，心想着黎悯只要不在程千绾面前捅破我和他的身份，那就什么都好说。</p>
我只要装作和他不熟的样子就好了。</p>
岂料——</p>
“老子来带祝贪走的，你怎么这么多废话？”</p>
程千绾愣了，我也愣了。</p>
我指了指自己，“黎悯，你再说一遍？”</p>
黎悯又是冷笑一声，漂亮的眼睛细细的眯起来，“你最近架子很大啊，要老子亲自来请你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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