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非同小可！”</p>
“纲者，网之大绳，众目之所附，国家天下必君父夫先正，而后臣子妇随之而正也。”</p>
“你是一国储君，如今因一己私怨坏了孝道，在天下人眼中便是持身不正，不可再为臣纲，否则难以张理上下，整齐人道！”</p>
“我已经可以想象，很快便会有许多弹劾你的奏疏递进宫里。”</p>
“这回莫说是我和你母后，便是你父皇有心保你，恐怕也难以堵住悠悠之口！”</p>
“前些日子我问你后不后悔，你说伱不后悔。”</p>
“那么现在，你心中可有悔意？”</p>
卫青此前也并不知道刘据究竟在鲁国做了什么，甚至对这个史家都没有什么印象，若是早知道刘据还有这么大的一个把柄，前些日子他便是与这个外甥撕破脸，也绝不会选择听之任之，必须阻止刘据继续“除草”。</p>
毕竟打铁还需自身硬。</p>
若自身都满是可以被人攻讦的漏洞，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做这些事情！</p>
“放心吧舅父，我不是说过了么，我心中有底。”</p>
刘据此刻依旧一脸笑意，全然没有个正行。</p>
卫青这回可不会再惯着刘据，当即逼问道：</p>
“你心里的底是什么，说出来让我听听！”</p>
“不能说，说出来可能就不灵了。”</p>
刘据还在打马虎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直接告诉卫青他是个挂逼，他自有“穿越福报”漏洞护体吧？</p>
况且这话别说是说给卫青这个西汉土著。</p>
如果刘据不是当事人的话，他自己都断然不会相信，甚至还有可能秉持着助人为乐的精神，拨通精神病院的电话送对方一程。</p>
“那便是胡扯！”</p>
卫青双目一瞪，语气却缓和了一些，</p>
“舅父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舅父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深爱着这片土地，你心中一片赤诚，想凭自己的力量为这片土地做些事情。”</p>
“你是怕舅父忧心，也怕你母后忧心，因此才用这种藉口搪塞，好教我们安下心来。”</p>
“但是你要清楚！”</p>
“无论你想做什么，最重要的都是先保全自己，只有保全了自己，你才能够做更多的事情，发挥出更大的作用！”</p>
“正如你此前所说，庄稼地里的杂草每年都会再长出来，甚至才锄了几个月便会复生，因此时常都要除草，可除草又是为了什么，无非是为了庄稼长的更好，来年的收成更好，除草的人能吃上饭，能不被饿死，如此来年才能继续种庄稼！”</p>
“否则，除草的意义何在？”</p>
“你也是一样，懂么？”</p>
刘据闻言无奈的道：</p>
“舅父，我还不至于那么愚钝，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所以我心里是真有底，否则便不会做这些事情了。”</p>
“还嘴硬！”</p>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就连卫青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又怎会继续相信刘据那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心里有底”，当即又道，</p>
“事已至此，也没旁的法子了，盐铁官营改革的事必须先停下来，我再动用权力与人脉阻止那些弹劾你的奏疏进入宫中，将聚集在金马门的那些儒生也强行驱散，总之先将事态稳定下来再说。”</p>
“至于你父皇，此事必是瞒不过他了。”</p>
“至于他要如何处置此事，那便只能听天由命了，我只能笼络一下此前的老部下，一同上疏为你求情……”</p>
“舅父！”</p>
听到这里，刘据赶紧出言打断了卫青。</p>
卫青说是笼络老部下为他求情，这可不仅仅是求情那么简单，也完全可以理解为是在向刘彻施压。</p>
这点连刘据都想得明白，卫青不可能心中没数。</p>
他甚至比刘据还更加了解刘彻，否则此前又怎会那般低调，非但不养门客，还主动交出兵权，与老部下进行切割？</p>
他这是豁出去了！</p>
为了保住刘据，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p>
这绝不是刘据希望看到的结果。</p>
“你想说什么？”</p>
卫青蹙起了眉头，望向刘据眼睛的同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前所未有的凛冽与强势。</p>
“舅父，我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依仗你和母后庇护的孩童了！”</p>
若是放在以前，刘据立刻就认怂了，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退让，也不能退让。</p>
迎着卫青锐利的目光，他不卑不亢，目光亦前所未有的郑重与坚定：</p>
“此前我已多次化险为夷，难道舅父以为都是巧合么？这一次舅父也该相信我，我同样能够全身而退，没有人能够威胁到我。”</p>
“因此请舅父务必不要插手此事，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p>
“舅父若掺和进来坏我大事，那便是害了我，也害了卫家。”</p>
“也请舅父将这番话转告我母后。”</p>
“请我母后不要为我忧心，更不要试图去为我做些什么，只需安心看着便是，我一定会交给你们一份满意的答卷！”</p>
“……”</p>
看着刘据的眼睛，卫青内心终于又出现了一丝动摇，身上那凛冽与强势的气息也随之悄然消失。</p>
这个外甥，似乎真的长大了……</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