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时节。</p>

两个老农在田地中查看小麦的状况，天气越来越热，再有一个月，今年的麦子就能收获。</p>

“今年的收成只怕又不够交粮税的。”</p>

“可不是，我幺儿最近才从县里回来，听说秦州那边的叛乱镇压不住，叛军和云州蛮夷合兵一处，已经攻占了半个秦州，连带着咱们晋州这边的粮税越来越高，真要活不下去了。”</p>

“都说叛军之中有擅长驱鬼的人，还有云州的蛊师和鬼婆，秦州这边镇邪司的人手根本不够，普通兵将死伤无数，现在都已经开始在晋州这边征兵了。”</p>

“唉，希望别征到咱们村来，我家大儿媳妇才怀上，幺儿刚满十六，是个读书的料，将来肯定能考个功名回来，等他考上，就不用担心被强征去当兵了。不说了不说了，提这些事情糟心。”</p>

“虽说今年这麦长得不咋样，但是奇了怪了，今年咱们这几个村的地里都没出过尸泥祟，估计等到收成的时候，麦祟也会少很多。”</p>

“是啊，也算是老天保佑了。”</p>

两个老汉拄着锄头，下意识地看向南边绵延的群山，现在十里八乡都已经知道，原本土匪满山的金凤山，如今已经改名为明月山。</p>

“听说明月山下的清风观已经盖好了，要不咱有空过去拜拜，求个平安？”</p>

“你没听说吗，那道观有问题，道观后面养了吃人的恶鬼，自打这位坤道来了之后，金凤山里的土匪就没动静了，肯定是这坤道把那群土匪全喂了恶鬼，前一阵子不是就有在道观里烧香的香客误入道观后山，看见鬼的事情吗？”</p>

“我咋听人那山里有个叫‘玄女’的鬼神坐镇，降服了金凤山里的土匪，把金凤山改成明月山，现在山里良田千顷，吃穿不愁，与世隔绝，还没有邪祟恶鬼，跟仙境一样。”</p>

“真要有这种仙境就好了！”</p>

两个老汉一边闲聊，一边在地里除草。</p>

临近中午，日头越来越毒，吴老汉和程老汉扛着锄头，结伴回村，还未进村，突然听到马蹄声，扭头便见一队兵将从远处官道上疾驰而来，扬起漫天尘土。</p>

两个老汉扔下锄头就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征兵的来了！征兵的来了！”</p>

村里老狗被惊得狂吠，各家各户出来人看，那些征兵的吏卒骑着高头大马，凶神恶煞地冲进村子。</p>

程家老汉挡在村口，对那些人大喊着，“官爷，我们村里已经没多少壮丁了，这地里的麦子还有一个月就能收了，您们这时候把人都抓走，这麦就要荒在地里了啊，到时候交不上粮税，我们全村都活不成！”</p>

“滚开！”</p>

为首的官兵一马鞭抽在程家老汉身上，程家老汉哀嚎一声，跌倒在路边。</p>

官兵带人冲进村中，高举令牌。</p>

“朝廷有令，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个男丁，否则以抗旨论处！”</p>

年轻的妇人抱着年幼的孩子，泪流满面地跪地哀求道：“官爷，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我家老人均已过世，只剩我夫妇二人和年幼的孩子，要是没了他爹，小妇人和孩子都活不下去啊。”</p>

哀求无用，吏卒们下马抽刀，在村子里四处搜寻，踢开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将试图躲藏的壮丁全都拉出来，拴上铁链。</p>

破旧的茅屋中，一位少年躲在床底瑟瑟发抖，最终还是被吏卒们揪了出来。</p>

少年绝望地哭喊着：“爹，娘，我不想去打仗！”</p>

反抗无用，少年被吏卒们强行带走。</p>

吴老汉家中，吴家大儿把自己十六岁的弟弟塞进水缸之中，看了眼怀孕的媳妇，在吏卒冲进来时，主动迎上去。</p>

“我家就我一个男丁，放过我爹和我媳妇，我跟你们走。”</p>

吴老汉泣不成声，吴家媳妇捂住嘴强忍悲伤，眼睁睁地看着人被抓走。</p>

这是第一次强征，吏卒搜得并不细致，没发现水缸里还有个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