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茉挑眉，嗯，这种故事，听得到开头，便也想得到结尾。</p>

“但是，那个男人老了，他的大部分妻妾生的孩子都已经长大，所以他的馈赠与疼爱却成了这个女子和她孩子的催命符，刚刚一离开那大宅院，看起来忠心耿耿的护卫就转眼就要对他们母子刀剑相向，他们逃亡不及，那个女子把他藏在了角落，自己却被那人抓住。</p>

那个孩子躲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的母亲被那些侍卫轮番侮辱，最后那些妾氏将他母亲美丽的皮剥了下来，做了扇面，抽了她的骨为扇骨，做了一把人皮扇，那便是名副其实的——美人扇。”</p>

裴炎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慢，像在说别人的故事。</p>

司空茉却听得心中悚然，她虽然明白女子的嫉妒会让原本美丽温柔的模样变成了鬼一样恐怖，但这种事……</p>

一个幼小的孩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变成一把扇子和一团血肉。</p>

她张了张唇，想说点什么，却没有说出口。</p>

裴炎目光落在窗外，却仿佛知道她想要问什么，淡淡地道：“你想知道后来么？”</p>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慢地掠过她的长发，一边继续述说着那个故事，声音幽远而轻柔，像空中飞落的雪。</p>

“后来，这个孩子被另外一户人家救走了，他拥有了一个疼爱他的姐姐与养父，他原本以为他的噩梦终于可以结束了，但是最终他还是被那个大户人家的人找到了，他的亲生父亲已经病得不省人事，他的兄长得到了家中的一切，再然后，他的养父死了，他的姐姐也……。”</p>

“死了？”司空茉轻声地问。</p>

裴炎沉默了片刻，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吧。”</p>

司空茉看着他：“那个孩子……。”</p>

“那个孩子啊，后来就被他的兄长送进了司礼监，一劳永逸地永诀后患，你瞧，他的兄长多么的聪明。”</p>

裴炎悠悠地一笑，伸出手轻轻地握一把窗前冰冷残雪：</p>

“再后来，那个孩子就得到了名为权势的刀，将那些曾经剥了他母亲皮的女人们都做成了一件件美人扇，美人鼓，美人琴……”</p>

他的声音渺然而轻远，仿似那寂静的冬夜飞雪飘散在遥远而茫然的夜色间。</p>

他微微眯起眼看向窗外那烟花灿烂的瞬间，仿佛万千年前天山冰雪凝成的冰魂雪颇之神一般剔透。</p>

凛冽的风梭然再次掠过的那一霎那，便要化作万千雪影冰尘随着风飞散消散在寂寥广漠的天地苍穹间。</p>

司空茉只感觉田地怔怔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忽然抓住了他飞舞的乌发，仿佛便能抓住他似的。</p>

力道大到几乎是硬将他扯得转过脸来，在裴炎转过脸的霎那，她几乎能看见他眼底瞬间掠过的永恒的冷寂。</p>

什么都不在里面。</p>

什么都没有……</p>

包括她。</p>

司空茉瞬间觉得心底某一处被刺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却无意识地更大力地试图将他扯得更靠近自己。</p>

裴炎看着司空茉的神色，忽然挑着眉笑了：“怎么，你真信了，这个故事编得很感人么？”</p>

司空茉怔然地看着他仿佛瞬间从天地之上那种疏冷圣洁的雪国神祗再一次变作色如春晓，魅惑入骨的九幽妖魔。</p>

心中——百味杂陈。</p>

她知道自己不该被别人的情绪牵绊，可是看着仿佛被自己拖下人间的男子，她却莫名地觉得安心，其实这样也不错，妖魔，便妖魔罢。</p>

总好过方才那种样子……让她几乎以为他会瞬间在她怀里化成万千雪尘，消散无踪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