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靖下意识地一摸腹部，那里正正一道伤痕，血色已经凝固，他再低头看去，却见上面已经一片异样的黑。</p>

“你……为……什么？”司空靖腿上一软，单膝跪地，随后脸色苍白地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都不利索，想要唤人来自救竟是不能。</p>

芳官抬袖擦去脸颊边的血色，神色冷淡地道：</p>

“因为，这是她的遗愿，在你们的眼里，贞元与我一样，都是没有忠贞可言，只是，我与她自幼相识，都出身卑微的艳岛，她成了和亲的工具，我成了他人见不得光的男宠，我们憎恶着操纵我们命运的人，但是，那片故国之地上，却有着我们同样想要守护的东西。”</p>

他永远都记得，那日贞元在离开，准备行刺靖国公时的背影——</p>

那日临出门前，她忽然定住了脚步，看向天边，淡蓝色的天空已经渐渐地明亮起来。</p>

贞元抬起头看着天空，忽然道：“你看，这天色多好，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家乡的海边晨曦也是这么美呢。”</p>

彼时，他狐疑地眯起眸子，有些不明所以：“什么？”</p>

贞元背对着他，轻声道：“我好想再听听海的声音。”</p>

那时候，他尚且不明白她说这番话的意思，直到那时，她忽然抬手以背对千万大军，以身做长弓，竟似死士一般地抬手射杀靖国公，他错愕到了极处。</p>

随后司空靖的长箭横射，在下一刻穿透了贞元的胸口，然后是数只愤怒的箭也齐齐朝着那胆敢当着他们的面行刺主帅的刺客射去。</p>

如果不是贞元在那一刻坠楼，只怕便已经成为了筛子。</p>

于是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受了重伤，生死未卜的靖国公身上，没有人还会认为那身中多箭的又坠楼的刺客还能活下来的时候。</p>

趁着一片混乱的时候，他让自己的武士悄悄地将被扔在一边的贞元尸体给偷了回来。</p>

毕竟，贞元到底是他的……有着血脉同源，一样身为棋子无从所属的凄凉命运。</p>

总该给她一个归处。</p>

而就在他看到贞元的那一刻，发现她还有一口气，他让人给她服下了吊命的百年人参汤，虽然能让她缓过来一会，但却也已经是无力回天了。</p>

“为何？”司空靖声音虚弱地响起。</p>

芳官讥诮地道：“是啊，我也充满了疑问。”</p>

他想起当日的情形，眼神有些朦胧，。</p>

“你……为何要那么做，到底明孝和裴赫云有什么值得你效忠的？”</p>

他不解，复杂地看着那血人一样的女子，满身满脸的尘土和血污，还有剧烈的疼痛已经让她看起来憔悴而狼狈，哪里还有一丝西狄第一美人的模样。</p>

贞元躺在尘土之间，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只是轻笑了一下，虚弱地道：</p>

“我效忠的从来都不是任何一个人，我只效忠我自己，效忠我所生长的故土……一直……以来，我抗争着，在所有人之间游走，我以为我能……咳咳……。”</p>

她轻咳了几声，唇角不断溢出血来，声音却意外地流畅：</p>

“我以为我终归是能寻一个强大的依靠，强大到能打破命运的无常……能打破我身上那些让我喘不过气的枷锁……我不想只做个棋子。”</p>

“所以，你就把心给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没错，那个男人是很强大，强大到让世俗和天下为他折腰，可是他的强大是建立在他没有心上面，你这无异于以身饲虎！”</p>

芳官瞪大了眼，随后近乎愤怒地咬牙怒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