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章节(12点)
座钟敲过…,画楼才听到院子里汽车鸣笛,铁门轴承吱呀。
可好半天都没有听到白云归上楼的脚步声。
他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画楼拢了件碧色绣繁枝夹棉长袄,下楼去了。俞州的冬夜不似霖城酷寒刺骨,只是湿寒清冷,她刚从被窝里爬去,夜风袭扰中,手指发僵。
客厅里灯亮着,管家和两个佣人无聊闲话,白云归却不在。
见画楼突然下来,管家忙敛了笑容,低声恭敬叫了夫人。
“督军呢?”画楼微讶。
管家指了指门外,小声道:“督军说醉得厉害,身上热,吹风醒醒酒再去睡……”
花厅外的回廊处,高大身影静静而立,仰望夜穹明月。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琼华似轻霜,将他的影子拖得斜长而寂寥。
听到脚步声,白云归侧眸便瞧见了画楼;
。她只是在真丝睡衣外裹了夹棉长袍,露出白皙纤柔的半截小腿,脸颊被寒风浸染,若烟霞瑰丽。
他走了过来,揽住她的削瘦肩头:“这么冷的天,你就这样出来,回头冻病了”
他身上有淡淡酒气,亦有夜露湿凉。
进了客厅,光线骤亮,画楼才发觉他额头至眼角有条细长清浅的血痕,四周肌肤微青。她眼眸静谧无波,没有说话。
他洗了澡回到主卧,画楼才问他:“怎么才回来?”
白云归似乎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伤,先关了灯再shàng'chuáng,抱住了她才淡然道:“老师身子不好,突然发病,我送他去医院。姜逸中忙了一天,我陪他吃了点饭,不知不觉这么晚了……”
画楼对张从德毫无好感,可能是因为张恪,也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的不快。
她哦了声,语气清淡问:“是不是他又听说了什么,大发雷霆才犯病?”
白云归微顿。
她纤柔手指便在黑暗中摩挲着他额头伤痕,低声道:“……除了张老师,还没有见过谁能伤了督军。”
白云归苦笑,叹了口气才道:“你这样聪明,我不瞒你。有人给老师写了匿名信,说张恪曾经同半岑开了个玩笑,白夫人便小题大作,扬言要杀张恪。老师问我是不是真的,我便说,夫人的确说过要杀张恪……”
画楼沉默不语,身子却往他怀里轻微靠了靠。
“还没有说完,老师就把床头的瓷碟砸过来。”他声音满是疲惫,“事到如今也瞒不住,就叫阮立拿了档案给老师看。还没有看完,老师就浑身哆嗦,昏死过去。”
就是说,张从德也不敢相信张恪的biàn'tài?
“yi'shēng怎么说?”画楼最终问道,“你回来的时候他醒了不曾?”
“没有醒。情况不太好,说受了过度刺激……”白云归怅然道,“张恪是老师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我明知他心里有暗疾,还能把他囚禁?我这些年东征西讨,自己的家人都顾不上,哪里顾得上他?老大张游是替我挡了枪子,老2张峥又疼爱他,替他瞒着,等张峥死了,那些事情浮出水面,我又能如何?一枪毙了他?老师的两个儿子为我牺牲了,从情分上我只得包庇他……张峥死后他也保证会改,我又没有功夫天天呆在俞州看守他,这两年他做事也越发隐蔽,倘若不是半岑出事……”
新旧思潮交替的年代,华人的人权意识刚刚苏醒,尚未成熟。
封建思想下,生命是分三六九等的。
白云归是念新学,可他生活在整个华夏半封建大环境里,min'zhu平等思想他能接受,不代表他全部赞同。
小小思潮无法与整个时代对抗,而白云归作为这个时代的当权者,他的思想是这个时代的主流。那些“min'zhu、自由、平等”是年轻学生的理想,在主流思想里,是偏激的是不入流的;
白云归能理解和接受这些“偏激”思潮,不代表他会赞同,甚至会付诸行动。倘若他真的行动了,他便是个**者,而不是官僚军阀。
张恪杀死的那些小孩童,都是普通人家的美丽男孩。在白云归心中是愤怒张恪、同情那些死去的孩子,可是让他为了那些孩子去杀了张恪,他只怕难以下手。他也有香火相传的思想,张游、张峥都是为他战死,张从德又替他研制武器,是他的恩师。
他要为老师留下血脉。
倘若用后世的思想去衡量,白云归无疑是个纵容的刽子手;而从min'guo主流思潮上看,他只是个左右为难的当权者。
他要维hu'fǎ纪,也要维护对他有莫大恩情的老师。
天地君亲师,老师在封建时代是极其尊贵的。如今虽不及前朝那般等级分明,白云归同样是敬重他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