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如意是真的感觉到,原来这凉悠悠的天气里,暗含着这样的寒意。</p>
宇文呈这个问题刁钻至极——如果自己顺着他的话说不严重,那么他就能顺理成章的向宇文渊请旨领兵出征东都,这是他们绝对不想看到的局面。</p>
况且,身为二嫂,又是处在这样复杂的环境里,不管宇文呈受什么样的伤,她都不能说不严重;更何况,眼下他伤的是眉,这本就刺痛了宇文渊心里的敏感处,若自己轻描淡写的应对,只怕会开罪皇帝。</p>
可是,若自己说严重——</p>
宇文呈的伤是在兴洛仓受的,之前在神武郡公的灵堂上,虽然商如意几句话抹去了这件事,可若仔细算起来,宇文呈擅自离营回长安是有罪,但晏不坏伤到了齐王殿下,这是怎样的大罪且不说,而晏不坏又是奉宇文晔的命令镇守兴洛仓,说到底,是宇文晔的人,所以这个罪过细究下来,只怕会落到宇文晔的头上。</p>
那就真的应了手足有隙,兄弟阋墙!</p>
宇文呈这样问她,就像是之前她在神武郡公的灵堂上对宇文呈说的那些话,不论对方如何回答都有堵死他退路的借口,只是这一次,面临这样困境的,是她了。</p>
一时间,向来伶牙俐齿的商如意竟也开不了,只神情复杂的看着宇文呈眉尾的那一道疤。</p>
而宇文呈又上前一步:“二嫂,你说呢?”</p>
“……”</p>
商如意暗暗的握紧了拳头。</p>
就在这时,如同天籁一般,身边突然又响起了一声嘹亮的,欢快的笑声,商如意慌忙转过头去,却见那襁褓中伸出了一只小手,竟然一把抓住了一直凝神听着他们说话,全然没有防备的宇文渊的胡子。</p>
宇文渊也是一惊,低呼道:“哎唷!”</p>
而襁褓里的孩子似乎非常的高兴,抓着胡须就不松手,还不停的格格大笑,而宇文渊一时间竟回不过神来,被那小手扯得连连低头。商如意顿时慌了神,急忙上前抓住了孩子的小手,轻轻的拍了两下手背,一边拍一边道:“你,快放手,放开你皇爷爷,放手啊!”</p>
当然,她也不敢真的用力,毕竟孩子还这么小,拳头捏实了也没多大。</p>
而拍这两下,这孩子也不觉得疼,反倒以为是大人在跟他闹着玩一般,更是抓着那胡须不放,还冲着他们咧嘴直笑。</p>
商如意的冷汗都冒出来了。</p>
这时,宇文渊也回过神来,他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哈哈大笑起来,对着商如意摆摆手:“没事没事。”</p>
商如意一时间又不敢动,只站在一旁,看着宇文渊眉开眼笑的样子。</p>
这位皇帝陛下一边笑,一边顺着孩子的力气低下头去,满眼的慈爱和善让他看上去都有些不像过去那个征战沙场,杀敌无数,甚至筑造京观的宇文渊,仿佛换了一个人。笑了一会儿之后,他一低头,用自己腮畔的胡渣扎了那孩子一下,襁褓里咕噜了一声,小手这才松开。</p>
商如意忙道:“父皇,是儿臣管教不利——”</p>
这话没说完,宇文渊就瞋了她一眼,道:“这么小的孩子,管教什么?他在跟朕玩儿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