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善师愈的身后，他随行带出来的那几千兵马却开始发出了不安的响动，虽然夜幕沉沉，但宇文晔他们这边毕竟有人举着火把，微弱的光亮把凌乱的人影和剧烈的冲突映照得一览无遗，那支队伍里不少人都看到这一幕，开始蠢蠢欲动起来。</p>

不过隔得那么远，而且没有善师愈的命令，他们就算不安，也没有立刻行动，只都伸长了脖子看向这边。</p>

申屠泰一边制住善师愈，一边回头看向宇文晔：“殿下，要不要——”</p>

“不必，”</p>

宇文晔一挥手，但因为护着聂冲，他的那只手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浓烈的血腥气让他平静的嗓音也平添了几分沙哑，他沉声道：“只要我们不动，他们是不会动的。”</p>

“……”</p>

众人都有些不解，对方已经看到这边动手了，为什么他们不动，对方就不会动？</p>

不过事实就是，对方的确一直没有动，这也给了他们一点时间，宇文晔一只手扶着聂冲，一只手用力的按着他的胸口，可鲜血还是止不住的从那伤口汩汩涌出，不一会儿便染红了他大半个身子，更染红了宇文晔的眼睛。他红着眼，沉声道：“快来人，把军医找来！”</p>

身后立刻有人策马飞奔而去。</p>

他们今夜是来“受降”的，自然不可能有军医随行，一想到这一点，听着那远去的马蹄声，宇文晔的眼睛更红了几分，可他尽量让自己平静的开口，语气安抚的道：“没事，你放心。”</p>

这话，自然是说给聂冲听的。</p>

而平日里耳聪目明，对任何风吹草动都洞察敏锐的聂冲却仿佛有些失神，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半晌才轻轻的“啊”了一声。</p>

一旁的申屠泰红着眼，低下头去。</p>

他并非见不得血，行军多年，他看到过比这惨烈得多的伤亡，也早就习惯了身边的兄弟战死疆场的生离死别，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会在今夜，遭遇这一幕。</p>

更没想到——</p>

他通红的眼睛只瞥了一眼旁边的善童儿，这孩子从喊出了那声“聂大哥”之后就一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失了神魂，这个时候更是两眼通红的看着聂冲，又看着被自己制在身下的善师愈，好像小小的身体里，小小的灵魂正在被撕扯，被割裂。</p>

直到这一刻，他才开口，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颤抖：“为，为什么……”</p>

说出这三个字，他又茫然的上前一步，看着善师愈，之前眼神中的欣喜与期盼被绝望席卷，此刻甚至连绝望都不剩下，只余下满目的苍凉，他木然无措的喃喃问着：“为什么，大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p>

听到他的声音，善师愈立刻别过头去。</p>

他显然是无法面对这孩子的眼神，却并非全然的逃避，那不甘的目光闪烁着，又看向了一旁沉沉的夜幕，沉重的喘息声中带着几分急切，仿佛在等待着什么。</p>

这时，宇文晔冰冷的声音响起：“别等了。”</p>

“……！”</p>

善师愈一惊，蓦地像是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向他：“你——你知道我在等什么？”</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