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千里有缘(3)(2 / 2)

他脚步显得稍微急促一些,径直出了工厂大门,奔着这片沙岗走来。工厂大门、围墙以及高架楼上的哨兵,都象往常一样安静,没有任何异常。丁义把手中一根长长的高粱杆在空中摇了摇,四处暗藏的哨兵们,都各就各位做好了准备。</p>

窦先生走到沙岗旁边,他看见了丁义,丁义和方江的马车,都在沙岗后面,避开工厂大门的岗哨。窦先生绕过沙岗,走到马车旁边。</p>

“你好,窦先生。”方江倚着马车的木头车帮,微笑着打招呼,他从车上伸出手来。</p>

窦先生跨上一步,隔着车帮握了握方江的手,丁义在旁边解释道:“方先生腰上有伤,因此不能下车,请窦先生谅解。”</p>

“是吗?”窦先生有些吃惊,他扶了扶眼镜,看看丁义,又看看方江,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有些手足无措。方江紧盯着窦先生的眼睛,“窦兄,时间紧迫,咱们长话短说,我们是国军部队派来的。”</p>

“是吗?”窦先生并没显出特别吃惊,镜片后面的眼睛,闪出激动的神情,“昨天,我就反复猜想,这位……神医,他是什么人,方先生,其实我也想到了,因此一夜也没有睡好,怎么说呢,我既害怕又欢喜,好几年了,我终于又看见自己人的队伍了。”</p>

“我们也猜到了,”方江语气肯定地说道:“您大概是位科学家,因为某种缘故,被迫事敌,我说的对吗?”</p>

“我是搞化学的,战前在苏北国研所,”窦先生说起这些,似乎有满肚子的感慨,“自从国家沦陷以后,我们这些人流离失所,我因为回家照顾生病的父母,被日本人给抓住,唉,怎么说呢,也算是我没有骨气吧,被他们逼迫着……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做的事,很不光彩。”</p>

“岂止是不光彩,”方江直视着窦先生的眼睛,目光似乎象两把利剑,“窦先生,你们这个工厂,生产的是用于战争的毒气,对吧?”</p>

“是,芥子气。”</p>

“它是违反国际公约的,非常恶劣的神经毒剂,对于我抗战军民,伤害极大,可以说罪孽深重,窦先生,你虽然是被迫,但也难辞其咎。”</p>

虽然北风吹拂,满是凉意,但窦先生额头上,流下汗水,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擦着汗水,不敢直视方江的眼睛。</p>

“窦先生,我们此来,是来跟你交朋友的,既然是朋友,就得把话说在明处,你听着很不受用……”</p>

“不不,你说的是实话,我承认……我有罪,方先生,我今天来见你们,也是想表明一下,我其实并不想这样下去,我也是个有良心、知耻辱的中国人……”</p>

沙岗那面,一根树枝晃动了两下,丁义趴在沙岗顶上,把头隐在岗上的草丛里,向下摆了摆手,打断了窦先生的话,“有人来了,两个士兵,出大门了。”</p>

窦先生气恼地跺了跺脚,“唉,他们象看守犯人一样,看守着我,我还有好多话……”方江迅速说道:“不急,窦先生,咱们下次再聊,千万别引起怀疑,你放心,我们信任你。”</p>

“我一定不辜负你们的信任。”</p>

“你赶紧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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