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站在将台上,对将士们高声道:“兄弟们,战死沙场才是将军正道!谁也不要将鲜血洒在龌龊的地方!都给我钉在边境,扛住龙右,扛住秦军!纵然血染沙场,也教秦人明白:赵国之亡——不在赵军!”
“赵国之亡,不在赵军!”将军们的吼声激荡了整个军营。片刻之间,连绵大营交相激荡起愤怒的吼声。
“赵国之亡,不在赵军!”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震撼起来,长期憋闷的火焰突然喷发了。兵士们纷纷涌出帐篷,民夫们拥出了山洞,红色的人群奔跑者汇聚着,一片无边无际的火红包围了李牧。
“我民威烈,天恒亡之,李牧何颜立于人世哉!”
李牧一声喟叹轻夹双腿,战马长嘶一声飞入了茫茫黑夜,伴随他的,只有二三十人的护卫。
但将士们不知道,他们的将军,再也没有回来......
一条狭窄的官道蜿蜒在群山峭壁之间。浓雾中,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蹄声越来越近,正是李牧和几十人的卫队。
忽然,李牧勒住缰绳,马匹的嘶鸣声划破峡谷。
“将军,怎么了?”一名护卫问道。
“有杀气!”征战多年的李牧,瞬间就感觉到潜藏在黑夜中的杀气。
话音未落,两旁悬崖上响起一阵急促的梆铃声;紧接着,弓弦阵阵,箭如飞蝗;霎时间,护卫纷纷中箭倒地,剩下的四散奔逃,乱成一片。李牧拔出镇岳剑,一边厉声喝止众军。
下一秒,数百人个身穿赵军军服的人,手持硬弓,将峡谷前后死死堵住。
这些人个个身手矫捷,动作雄健。眨眼间,便将剩下的李牧的护卫分割包围。
李牧挥出一道剑气,最前方的数名弓箭手当场殒命,但更多的箭矢设了过来,身旁的护卫只剩下三五个。
“郭开,你给我滚出来!”李牧大喝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峡谷。
“哈哈哈......李牧将军,别来无恙。”此时,山谷上方亮起火把,郭开站在上方。
“郭开,你这个卖主求荣的奸贼!”李牧怒不可喝,自马背上一跃而起,身体如流光般飞了上来。
郭开大惊:“放箭,放箭,射死他!”
霎时间,数百支箭矢铺天盖地飞了过来,李牧挥剑挡住了大部分箭矢,但仍有几只剑射中他的腿部和胸口,将其逼回到地面。
“武安君,我知道你的威名。所以特意选择这个绝地作为你的坟墓!”见危机解除,郭开松了一口气。
“郭开,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呵呵呵......”郭开冷笑一阵,说道:“谁挡我的财路,我就要他的命!你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碰到了我。你擅杀王使,已经是死罪,我只是在替王上除掉你这个乱臣贼子而已。”
“卑鄙,赵国就亡在你们这**臣手里!”
“可惜,你已经看不到了,放箭!”
郭开一声令下,漫天箭雨再次袭来......李牧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再反抗。
突然,谷内狂风大作,一道黑影冲进峡谷,将李牧救走,地上只剩下护卫的尸体......
............
等李牧回过神来,他已经出现在一片平原上。
嬴政站在不远处。
李牧忍着剧痛把身上的箭矢拔了下来,冷声问道:“你......你为何要救我?”
“回报你当年在邯郸的恩情。”
“哈哈哈......先是陷害我,如今又假惺惺的救我,老夫真后悔,当初的一念之仁,却救了一条毒蛇!”李牧破口大骂。
“兵不厌诈,寡人是秦人的王上,不除掉你,就会有更多的大秦士兵阵亡。你走吧,远离战场......”嬴政道。
“王上,不能放他走,万一他再回去......”宋缺急忙提醒道。
“回去?我李牧戎马一生,为赵国披肝沥胆,却落得个叛徒的罪名。我还有何颜面回去?”李牧凄惨一笑。经此一事,李牧对赵国彻底死心了。郭开没有除掉自己,断然会另寻他法,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但他不想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去。
“冲你这句话,寡人放你走。”说罢,他示意赵高将一匹马牵了过来。
“这里有食物、盘缠和疗伤药,李将军一路保重!”
李牧沉默良久,说道:“秦王,李牧恳求你,破城之后,不要伤我邯郸百姓。李牧发誓,此后不再踏入华夏半步!”
“寡人答应你,此刻开始,世上再也没有【李牧】这个名字!”嬴政看着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将;他知道,李牧此去会前往边境,以隐士的身份,守卫华夏不被匈奴践踏。
这就是华夏人的默契,自己人怎么打都行,但是异族想践踏华夏土地,就是痴人说梦!
多年之后,李牧最后的故事渐渐流传开,化成了谁也无法印证的种种传闻。历久沉淀,李牧的结局又进入了一片片竹简刻成的史书。无论李牧之死有多少种说法,李牧确定无疑地被赵国庙堂“杀”死了。
李牧之死,开始了赵国最后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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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三十万秦锐士彻底打响了攻赵的战争。
王翦父子、李信、龙右悍然发动对赵国各个城池的进攻。
十万边军与十万腹地赵军立即混编,一律以腹地将军为混编营大将。于是,赵军在井陉关内外的四道壁垒间开始了纷乱庞大的流动,相互混编而重新划分防守壁垒,一时人喊马嘶冲突不断,关内关外乱得不亦乐乎。
赵军统帅颜聚已经完全慌乱,匆忙间想也不想便接受了司马尚的谋划对策:
两人各率十万大军,据守南北两厢,诱使王翦大军从中央山地进兵,南北夹击合围秦军。
不想两人分兵方完,赵军因重行混编成步兵骑兵均有的新军,原先的边军飞骑丧失了剽悍灵动,原先的腹地步军与少量马军也丧失了熟悉的阵战部伍,两相陌生,行动大为迟缓。
如此堪堪离营尚未展开上路,黑森森的秦锐士已展开成巨大的扇形从辽阔的山塬逼了过来。
秦军的战法简单实在:两翼铁骑包抄,中央重甲步军在漫天箭雨后强力冲杀。如此不到两个时辰,赵军全线溃退。
北路赵葱部突围,被两翼秦军铁骑截杀,赵葱当场战死。南路的赵军溃败之际,早有准备而没有深入战场的颜聚立即突围,落荒而去,从此不知去向。
赵国最后一支精锐大军,自此尸横遍野彻底溃散。
早在王翦大军越过井陉山之际,身在赵国行宫的郭开已经明白了赵国大势已去。
郭开的谋划只有最后一步的实施了:挟持赵王迁一行回邯郸,以内灭赵国之功向秦王索封;若秦王食言,则郭开立即杀死秦国大臣顿弱与赵迁、太后等王室庙堂人物,使秦国灭赵因未得赵王又失大臣而变得没有任何光彩。
郭开相信,秦国正在灭国之初,决不愿战胜世仇赵国,而落得如此没有颜面。唯其如此,赵葱、颜聚大战未开,郭开已经统领自己掌控的黑衣王城军,严密护持着王室人物及秦国大臣,连夜南下邯郸。
此时,龙右的大军已经逼近邯郸城,得知赵王从北路进入邯郸,而后开始逐一拔除邯郸外围城邑,使邯郸成为彻底失去外力救援的孤城,下城时日待赵国北部情势而决。
南路部署妥当,王翦大军横断赵国中部,击溃敌军之后又与李信的北路军会合。
此时,龙右主力大军驻扎在已经攻占的赵国北都——信都,只下令李信军一步步南下逼近邯郸。他给李信的军令是:不求其快,唯求其稳,见战则战,务求击溃沿途所有赵军。
龙右对自己统率的主力大军的部署几乎一样:不求下城,唯求败军,三月之内扫清赵国北部的所有赵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