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另一只完好的手摸了摸他的脸。
“……安格斯特拉?”安室透回过神,他看着那张近在迟尺的脸,“你不……杀了我吗?我……波本可是一个卧底……”
“你不是。”
“我……”
后面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安室透睁大眼睛。
他看到安格斯特拉对他露出微笑,那只猩红色的眼睛里,是和往日一样,甚至更多的关心和爱护。
“你不是——因为你有解离症,对吗?现在和我说话的这个,并不是卧底。”
安室透彻底傻了,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知道?
“你什么时候……”
“很早就知道了。”安格斯特拉说,“你那次差点窒息,风户医生把我叫走对我说的。”
安室透一愣,他后知后觉想起那天发生的事。
那个医生极有可能也是一个解离症患者,所以在双方交流时,或多或少都察觉到对方的异样,只是他没想到医生真的告诉了安格斯特拉。
安室透不解道:“如果你那时候就知道,为什么没把我……”
那时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没有代号的成员,如果明确诊断出他有这样的病,会被组织视为不稳定因素而清理掉,为什么安格斯特拉……
“医生的确问过我要不要放弃你,可我不想抛弃你。”
“有人教过我一点很重要的做人准则——如果有人对我好,那我也该对他好,不能辜负对方,因为这是非常、非常珍贵的感情……当时在电影院门口,是你扑过来保护了我吧?我当时没反应过来,是后面才想起来的。”
安室透感到眼眶发热,他想要抬起的手止不住地发抖,但不再是之前那样痛苦的颤抖。
“……你知道?”
“我知道,因为眼神不一样。”安格斯特拉说,“我不会解读别人的眼神,但我可以认出你,你特别特别在意我,我感觉得到这份在意——所以我总能一眼辨认出你们的不同。”
安室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的脸颊上早已满是泪水。
“对不起,波本……不,安室。”安格斯特拉抱住他,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脸颊上,“我不该在这几天迁怒你的,昨天把你独自扔下,今天让你遇到这样的危险……对不起。”
安室透想起昨天他们在校门口分开时,安格斯特拉忽然回头道歉。
那是对他说的,是对安室透说的。
因为他知道他是无辜的。
“迁怒和找替身一样,本质上都是把感情转移到一个不相干的人头上,这种行为很不好。那时候我因为很不开心,竟然没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迁怒了你……我向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我?”
安格斯特拉牵起他的手,覆盖在他两边脸颊上。
他脸上是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他注视着面前这个忠诚于他的灵魂。
“别生我气行吗?我可以让你捏捏脸,多捏几次就不气了……真的对不起,我伤害了你对我的心意。我真是个糟糕又幼稚的上司,希望你可以原谅我,我以后绝对会改正。”
安室透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恨那两个卧底太看轻安格斯特拉,可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他也小瞧了他。
的确是那名医生最先告诉了安格斯特拉解离症的事,但如何分辨出他们,是靠他自己,只有靠他自己。
——他甚至可以通过回忆,就判断出那一瞬间飞扑过来护住他的到底是谁。
原来他知道。
他全部都知道。
他对他的付出,他完全看在眼里,记得一清二楚。
真心换真心,是世界上最宝贵的感情。